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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泉 | 文學深意在于點亮
更新時間:2025-05-29 作者:汪泉來源:北青藝評
謝有順的評論總是在發現,他從文學作品中發現亮點,從作家創作狀態發現高光,繼而關照當下文壇,發出屬于一個文學批評家獨家的聲音,警醒作家。這種警醒深藏著一個文學批評家的良知,有別于一般批評家點對點的贊美和歌唱,唯如此,文學批評才有從本質上獲得其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謝有順的文學批評主要致力于小說批評,發現問題,并向文學界發出吶喊。他從各種文學雜志發表的論文到十年前《小說里的心事》,再到前不久出版的《文學的深意》,無不緊貼著當代小說界,發出屬于自己的吶喊。從表面來看,這種吶喊有一半是在評論具體的作家作品,另一半是在掃描文壇整體樣態,其本質是發現問題,警醒文壇。他在《文學的深意》里《肯定中國當代文學也需要勇氣》一文中說:“在肯定中國當代文學成就的同時,也需看到,中國當代文學也面臨著巨大的困難,尤其在精神格局上的局限性尤為明顯?!边@種宏觀層面上的警示格外及時和迫切,這無疑發現了當代小說普遍存在的問題和局限性。謝有順這種類似的對文壇宏觀上的判斷不少,這是基于一個批評家的職業良心。
從文本層面為作家解讀,由此及彼,也是謝有順文學批評的另一特征。他在《靈光消失年代的文學講述——談談張哲的小說寫作》中借由張哲的創作,指出了小說創作技術層面普遍存在的問題:“有一些作家,經常讓他筆下的人物直奔空無,以表明他實現了自我救贖,這種是典型的觀念寫作,因為他無法回答那個根本提問:之前人物那些蓬勃的欲望去哪里了?他的欲望是如何解脫并突然消失的?”由此他指出,沒能寫出人在欲望面前的兩難之境,自然是不能服人的。這樣近乎尖刻的批評,是罕見的,也是艱難的,但一定是善意的,他沒有針對某個作家,卻也不乏其人。對于類似的問題,在謝有順的批評中有不少,近乎苦口婆心,可見其對小說作家懷有多大的期待。說到“期待”,正如很多評論家掛在口頭上的兩個字,空洞者眾,能夠落地的,發現空洞之所在者寡。這也是批評家的高下所在。梁啟超曾對傳記文學提出過要求,四個字:親切、逼真。我想,謝有順對文學創作普遍存在的問題的關切也同樣可以用這四個字來括定。
這是一種態度,一種溫潤養生的態度,而不是揠苗助長,也不是當頭棒喝,是懷有深情的同道不孤的寄語。謝有順對文學和文學創作者是懷有深情的,他不是逢人就說“我是很期待你的”,而是具體而精準地道出問題之所在。他毫不掩飾地指出中國當代小說普遍存在的問題,他說,最近讀了不少新出版的小說,深感小說作為一門敘事的藝術正日薄西山,小說越來越成了故事的代名詞。同時,他在《日常生活令人驚駭的一面》說:“現代小說又早已不滿足于展示表面的生活,它要挖掘日常事件下的行為動機,發現內心世界里的秘密角落?!边@是他的批評藝術,不僅僅是泛泛批評,而是給出確切的精準的答案。
謝有順是最懂作家的文學評論家,讀他的文學評論,仿佛可見他就是一個小說家。他知道如何藝術地批評,他更懂得小說“怎么寫”。他在《小說中的心事》中寫道,寫作的資源往往存在于生活的罅隙中,沒有敏感的心靈或很強的精神警覺,是無法發現它們的。如此等等的批評話語,讓作家產生一種真切的心靈感應,從而獲得寫作啟發。作為一個評論家,不是當頭棒喝,也不是無限逢迎,這個職業,對作為一項職業而言,一定有它的職業準則,那就是點亮薪火,燭照全局。對于普遍的寫作者而言,他們從評論家的文章中獲得的和從經典作品閱讀中所得,孰多孰少,就要看評論家輸出的能否站在經典的肩膀上,引燃創作者。謝有順的不少作品都在通過他人的文本暗示創作者一些文學真諦和深意,這是看似溢出了評論某一具體文本的價值所在。
既能關照文學全局,又能切中文學流弊,更能與作家傾心交流,不做偽,這便是真實而藝術的謝有順的文學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