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

要在晚秋達成。最后的交談：

一場滿座的即興默劇

返回慢鏡頭，水面孵出車輪

波紋督促倒影加速前進

河邊站著兩只休憩的鴛鴦

它們也在談論各自的方向盤

那個為狗尾草寫墓碑的人

托著腮，仰視變色龍

夜光下，漂浮的字跡被哼唱

淺層烙印應聲躍起

我必須趕在天亮之前

提取他獨奏的技術密鑰

從此

水在記憶里浸泡久了

自然找不到登岸的理由

存在或不存在，滑稽地

淪為虛無之問。我長年凝望

從海底返程的回音。抵觸的深

變著戲法，卻還是陳年樣子

灰色膠片模糊了我們

對時間的辨認。破敗老屋前

布滿了荒草。這是它

唯一體面的亮相

夜里，轉身離開的人

故意把木門半敞著

只為給那些消失的眼睛

留一道微光的縫隙

沿江夜跑

碼頭旁，對弈者正浮夸地

修改時間，他們硬生生拉長了

指針的翅膀。樹影與燈影

結成孿生兄弟。對于浮游之物

長夜恍如消隱的負擔

誰曾留意一只弱小候鳥的去處？

兩艘空載渡輪不定時泊岸

驚醒沉睡良久的江水

我沿著江邊跑步，突然感到

一陣北風吹滅了未成形的惦念

藤蔓揮之不去，像硅膠玩具

這段路我屢次經過

但每一次都掛著雷同的心情

我必須寫的文字

偶有它舊日的投影

“你說，這是巧合嗎？”

接下來要面臨的是

陌生人對流逝的指認

在淘金隧道遇見光

昨天下的雨，今天也接不住

人來人往的淘金隧道

幾乎每一天都浮現新生

對于避雨者，這并不意外

趕赴車站，你不再走這條路

我才驚覺路還是路，只是

經過它的人被魔術替換

平行空間。更多沉默的游子

翹首等待回聲的召喚

階梯左側，兩只柔弱的貓

瞇縫著小眼，披上微塵之衣

似乎在搜索誰遺落的氣息

十四點二十五分，不早不遲

猛一回頭，離我很近

緩步走來的，果然不是你

而是前方透進的變異之光

留聲機

裂開的落地鏡。你不必感到驚訝

它被弓箭擊中，比箭靶凄楚

我做著那個出竅的夢，在小木屋

與戴著珊瑚頭飾的牧民，測量

年歷的體重。器物演奏

不被認同的天外之音

一覺醒來，我睡在濃縮的黑膠碟里

此前，強勢的留聲機長出耳朵

把鼾聲外放到荒山野嶺

風沙樂隊搖擺著，一遍又一遍

全速翻越沼澤上方

而我的函數進入白堊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