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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德遠 | 賣菜女詩人胡雅玲—— 一滴隔世未曾落下的淚水
更新時間:2025-01-22 作者:羅德遠來源:湖南工人報
出生湖南永州、棲居廣東惠州的女詩人胡雅玲,整理出業余創作的150余首詩歌,命名《今生我來過》,渴望有朝一日出版。閱讀完這些詩作,樂意向讀者推薦這些略顯粗糲,極具個體意識,融入生命體驗,薈萃諸多優秀篇什的詩集。
《今生我來過》共分四輯:心的觸摸、行走姿勢、生命之重、短笛長嘯。從胡雅玲人生、創作履歷可知,這是一位負重前行、飽受苦難的女子。她的詩歌作品頗有厚重感且富有靈氣,直面現實,隱忍堅韌,賦予命運、人生豐富內涵。
第一輯《心的觸摸》,有不少關乎命運人生的優秀篇什。對于多舛的命運,詩人徹悟后坦然《受命》:“上帝/我在這里,在這里等候你的吩咐,召見……上帝/我已走過,你給我的全部命名”。抒寫內心的《絕望》,詩人向往:“她看見那盞燈/她想:在那盞燈下/她自己是明亮、溫暖、熱鬧的”。詩人甚至選擇《原諒生活》:“無論如何/我從來沒有把生活置于死地”。
關于“孤獨”,無數詩人寫過,胡雅玲這樣狀寫內心的“孤獨”:“天空很大、心靈很寬。卻沒有顏色/我的飛翔只有自己看見/聲音只有自己聽見”。顯然,這樣的孤獨屬于詩人自己的深沉體驗,獨一無二。
同樣的天空下,不同的命運,不一樣的人生遭際。作為一位個體意識覺醒者,胡雅玲不僅是孤獨的,更是痛苦的。胡雅玲曾經對朋友說過,她愛上藝術(繪畫、詩歌),遭遇過一段不幸的婚姻;幸運的是,藝術又賦予她豐盈廣闊的世界。因此,在《敬仰文字》里,詩人如此剖析自己:“作為一粒微小無根流浪的塵沙/走不出國界/終超越不了漢字的囚禁/在求生與奔命之間/任漢字的洗滌/錘煉成一個個晦暗或閃亮的文字”。在詩人夢想與人生宿命之間掙扎,以《詩人賣詩》發出內心的詰問或吶喊:“請容許我用十枚硬幣的分量/闡述一個詩人在世的艱難與出生的卑微……因此,哪怕我被你的十枚硬幣/當場砸死/我骨骼上依然鐫刻著‘詩人回家’四個字”。我認為,這些文字不僅是心靈的觸摸,更是淚水的凝結、命運的詮釋。
堅硬的現實面前,生存無疑是第一要義。20世紀70年代出生于永州市雙牌縣田洞里村的胡雅玲,母親在她12歲時離世,姐姐18歲時出嫁。1985年7月,初中畢業離開校園的胡雅玲,從此擔起家庭主婦的角色。隨后,當她以一名打工妹的身份四處謀生,文憑與技能的局限,勢必讓她四處碰壁,不斷遷徙成為常態。胡雅玲因此在福建泉州、福鼎,廣東東莞、深圳、惠州等地浮萍般漂泊,普工、質檢員、倉管、超市陳列員等工作,是她無法選擇的選擇。為讓女兒考上大學,有段時間她選擇在女兒身邊邊陪讀邊工作。鄉愁、愛情無處寄放,“對前途的無知、宿命的無奈,選擇了在風中嘆息,選擇了筆落于紙的訴說”。
文字,不僅是漂泊、疼痛的見證,還是心靈的棲息地。一些篇章里,胡雅玲試圖用詩行,消解、釋放內心的疼痛,“養活著行走的軀體/側身讓過留不住的陽光……”(《一個人走了許多年》;“習慣把一些風景、思想掩埋/風的刀口撫平素淡的冷漠、麻木/平靜如水 隱忍于眼中/從一滴淚 看生命的遼闊與消逝”。她寫一個人的生存,也關注流水線上的姐妹們。
2017年民間詩刊《打工詩人》32期推出胡雅玲的組詩《純粹生存》,以一名漂泊女性的視角,深刻闡述女性打工者的生存現狀。在《與打工互為生存》一詩中,詩人這樣寫道:“周旋、流離 在他鄉與故鄉的邊緣/被打工同化、喂養/吞食這活著的延續、生命的距離/并且無能為力的反抗……”
盡管生活依舊不易,幸有文字慰藉心靈。筆耕不輟的胡雅玲,創作的詩歌《日子》《故鄉》發表于2004年11月下半月《詩刊》;詩歌《時光中行走》參加廣州番禺第七屆星海藝術節“我愛我星海”詩歌散文大賽,獲得詩歌類一等獎。2020年1月,胡雅玲加入廣東省惠州市作家協會;2024年12月,深圳文學期刊《特區文學》發表她的詩歌《我的故鄉》。
2016年10月,胡雅玲漂泊來到惠州市大亞灣區,最初棲身一間小工廠。由于工廠不景氣,經濟捉襟見肘,一年后,胡雅玲敏銳地捕捉到一個商機:在人潮如海的比亞迪公司門口賣菜。她瞄準該公司眾多的夫妻工,自己做飯需要大量蔬菜。說干就干,胡雅玲購置了一輛二手三輪車,第二天去批發市場進貨開工。胡雅玲熱情隨和,售賣蔬菜從不短斤少兩,逐漸贏得顧客的信任。
數年起早貪黑,風里來雨里去,盡管賣菜比較辛苦,但以辛勤勞動換取微薄的收入,胡雅玲倍感自豪。令她頗感欣慰的是,賣菜的收入,不僅供養女兒從南京一所大學畢業,還購得一室一廳的居室,在南方有了屬于自己的家。
生活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數年艱辛生活跋涉的歷程,被她濃縮成一句詩:“這么多年走過/只剩下一滴/隔世未曾落下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