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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鋒 | 北疆逢駿馬
更新時間:2024-08-01 作者:許鋒來源:光明日報
誰人不喜馬?馬是世界的寵兒。
那幾日在烏魯木齊,恰逢第八屆中國—亞歐博覽會召開,遇上不少外國賓客。他們與我們語言不通,但看到馬,說到馬,眼里都迸射出興奮的光——因了這特殊的“介質(zhì)”,來自天南地北,素不相識,亦可相逢一笑。
中國有好馬。
“赤兔無人用,當須呂布騎”“這馬知人義,似云長赤兔,如益德烏騅”“嚙膝帶香歸,誰整櫻桃宴”……赤兔、烏騅、嚙膝,良馬也。還有飛龍、驊騮、紫燕、白羲、絕塵、浮云、赤電、絕群、逸驃、龍子、奔紅赤、照夜白、一丈烏、九花虬、望云騅、忽雷駁等,俱良馬也。
英雄百戰(zhàn)沙場,躍馬橫刀,有拔山蓋世之威武。
我亦喜馬,騎過馬——但那怎么能叫“騎”?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爬上馬背,佝僂著腰,不敢扽韁,不敢夾肚,不敢出聲,更不敢揮鞭——當然,并沒有鞭。回頭想想,馬或許都感受到背上這人的膽怯、無趣。
烏魯木齊有中國最大的汗血馬基地,有世界名馬18種,其中汗血馬三百多匹。
馬廄之中,馬兒個個精神。黑者如墨,白者如雪,丹者如霞,青者如黛,黃者如紫金。聞人語和步履聲,便將頭探出柵欄,側(cè)臉觀望。你看它,它看你,那眼里不嗔不怒、不悲不喜。此時,你可輕輕觸摸它的鼻梁,它并不反感。但不要靠得太近,也不要肆意撫摸,千里馬是容不得你有半點狎昵之舉的。
亦有渾身如墨、四蹄如雪之馬,古人稱之為“雪里站”或“白蹄烏”。唐武德元年(公元618年)的淺水原之戰(zhàn),唐太宗李世民作戰(zhàn)時所騎之馬即白蹄烏。見到這種馬,不禁駐足。它有著自豪的神情,左顧右盼,頻頻頷首,鼻息輕微;又不斷輕磕前蹄于鐵欄,“咔——咔——咔”,有節(jié)奏,聲如振鼓。它雖無馳騁疆場之機,卻不失蓄勢待發(fā)之勢。
一匹通體白色之馬,雕像一樣立在一角,馬鬃披肩,眼睛半遮半掩,不看人,不看地,眼神不知落在了何處。那目光如幽深的小巷,巷口似有一盞燈亮著。它就那么一動不動地站著,是在回憶所向披靡的舊日時光嗎?
奔馳的馬,更是一道風景。諺語云:“有了好騎手,駿馬生雙翼。”一個個赤裸上身的雄健的維吾爾族兒郎,頭系紅綬帶,腰纏紅綢布,握韁繩,秉長鞭,一字列隊,齊聲吶喊。馬蹄踏響,隊列不斷變換,忽而齊頭并進,忽而前后追隨。在鏗鏘的樂聲中,一名騎手目光如炬,肱肌如鐵,單臂高擎一面五星紅旗奔馳著。他的身體隨著馬的奔跑而起伏,風展紅旗如畫,看得讓人迷醉。
馬于任何民族都是英雄的象征、勇敢的象征。馬背上承載著苦難,也承載著豪情。1962年,《人民文學》刊登毛澤東主席的《清平樂·蔣桂戰(zhàn)爭》等6首詩詞。毛主席說,這些詞是在1929年至1931年在馬背上哼成的,文采不佳,卻反映了那個時期人民群眾和革命戰(zhàn)士心情舒快的狀態(tài)。
在困頓而艱險的情境中,能“哼”詩于馬背,襟懷是何等的開闊。而此等“舒快”,唯有在奔向光明前程的途中方能獲得。
毗鄰汗血馬基地的是一座美術(shù)館,館內(nèi)存油畫700余幅,其中三分之一與馬有關(guān),是亞洲最大的馬主題美術(shù)館。細讀畫上之馬,或走平川,或笑秋風,或牧于村谷,或馳于疆場,皆栩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