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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培忠:讓廣東文學館活起來,實現文學和產業的“雙向奔赴”
更新時間:2024-05-13 來源:羊城晚報?羊城派
剛剛在廣州落成開放的白鵝潭大灣區藝術中心,包括廣東美術館、廣東省非物質文化遺產館、廣東文學館三部分。“三館合一”將如何激活廣東文藝發展的新空間、新可能?如何運用廣東文學館這個平臺,開拓新時代廣東文學新境界?
近日,羊城晚報對廣東省作家協會黨組書記、專職副主席張培忠進行了獨家專訪——
營造有生命力的公共設施和文學生態
羊城晚報:廣東文學館在展陳設計上是如何凸顯本土文學的特色和亮點的?
張培忠:廣東文學館開設了7個展廳,其中4個常設展廳以時間為序,依次為廣東古代文學展廳、廣東近代文學展廳、廣東現代文學展廳、廣東當代文學展廳,還有兩個極具特色的常設展廳,港澳臺僑作家文學成就展廳和“魯迅家”展覽廳。
這些展廳以時間為綱,以色調為喻,全景式展現了廣東文學從先秦萌芽到現當代2000多年的非凡歷程與輝煌成就。展廳的主題與廣東文學的成就與特色交相輝映。
其中,“海上明月——廣東古代文學”展廳,標題取自唐代宰相詩人張九齡《望月懷遠》中的名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寓意廣東古代文學如海上明月輻射寬廣、光彩照人。展陳時間跨度從先秦到清代中期,介紹趙佗、楊孚、惠能、張九齡等廣東本土重點作家作品,以及謝靈運、韓愈、劉禹錫、蘇軾等入粵作家的文學成果。
“破浪以飏:廣東近代文學展廳”聚焦1840-1919年期間廣東文學發展歷史與成就,標題取自梁啟超《二十世紀太平洋歌》,意指近代廣東文學引領文界革命,展現出革新開放新氣象。
“鐵火新生:廣東現代文學展廳”標題取自廣東左聯作家馮鏗《鐵和火的新生》,展示了1919-1949年廣東文學伴隨著中國革命、民族進步而發生新變,領潮爭先進入全國地域文學先進行列的演變軌跡。
“香飄四季:廣東當代文學展廳”集中展現了新中國成立以來廣東文學的精神風貌。標題源于當代著名作家陳殘云長篇小說《香飄四季》,既符合廣東地理氣候自然特色,又是對廣東當代文壇百花齊放、碩果累累的精妙提煉。
羊城晚報:廣東文學館在國內同類展館中處于怎樣的位置?
張培忠:目前全國的文學場館一共有79個,包括中國現代文學館、浙江文學館和黑龍江文學館、巴金故居等。其中省級以上文學館,包括中國現代文學館在內有24個。
從體量上來說,廣東文學館總建筑面積1.84萬平方米,在全國文學館中并不算大,但在內容呈現、展現形式和特色打造上,還是很有創新性。
羊城晚報:我們的文學場館既是公共設施,又是文化產業的載體,如何在運營中引入市場概念?
張培忠:引進市場的概念需要動腦筋,例如利用白鵝潭作為十三行舊址的地緣優勢,進行資本化運作。
同時還要有創新思維,突破以往的條條框框,推動公共文化設施適應民眾的需求,同時符合市場經濟需要,實現文學事業和文化產業“雙向奔赴”、合作共贏。
中國作協副主席、書記處書記、中國現代文學館館長李敬澤提出了一個觀點,要把文學場館作為生態來經營,持續開展文化活動,每天有講座、每周有活動、每個月有大型活動,讓人流、物流、信息流在這里聚集,營造有生命力的公共設施和文學生態。
羊城晚報:有沒有考慮購票入場?
張培忠:現在暫時還沒考慮,但如果市民對劇場等公共設施有需求,也可以嘗試商業化運作,用演出收入進行反哺。我們要講求機制上的靈活,不能教條主義,只要有利于場館的運營,就理所應當地大膽開拓、大膽創新,讓文學館“活”起來。
廣東文學的長處和短處
羊城晚報:廣東文學近年來成績亮眼,您認為廣東文學的優勢和不足是什么?
張培忠:按照中國作協黨組成員、副主席李敬澤的說法,廣東作家表現非常突出,就整體實力而言,已經“毫無愧色地進入中國文學第一方陣”。
第十一屆茅盾文學獎的評選數據便是最生動的詮釋:
在總計238部參評作品中,第一輪進入前80的作品里,廣東作家的作品多達10部;經過六輪淘汰之后,在獲得最終提名的10部長篇小說作品中,就有葛亮《燕食記》、魏微《煙霞里》兩部。入選的廣東作家當中,既有成名已久的前輩作家,也有非常年輕的后起之秀,有力地證明了廣東文學事業后繼有人。
這些成績的取得,與廣東作協近年來創新機制,既重視名家推薦,又重視新人培養的舉措息息相關。
我們仍要再接再厲、未雨綢繆,如何科學配置創作資源,推動文學“破圈”“跨界”傳播;如何完善和落實文學扶持政策,建立新型文學業態管理機制等,這些都需要在今后的探索實踐中進一步完善提高。勢頭不錯,但真正反映大時代的偉大作品還是太少。有些作品雖然名聲不錯,但離傳世之作還有距離。
羊城晚報:從硬件和服務上來看,廣東文學已經具備較好的條件了,但還缺乏傳世之作是什么原因?
張培忠:我覺得有內因和外因。
內因是作家本身的抱負不夠,有的作家有一定名氣,但他只滿足于寫出來;有些作家心浮氣躁、抓緊出手,不愿意沉下來打磨,這也是很大的毛病。
我經常思考我們的作家跟時代的要求是否相匹配,他們的素質、學識、境界是否足夠深厚。現在很多作家沒辦法把握豐富的、復雜的現實,只看到現實的一丁點就開始動筆。如果沒有堅實的生活基礎,作家是觸不到現實痛處的。
外因是文學的體制機制還存在障礙。這幾年我一直呼吁加強文學院建設,把棟梁之才吸納到文學院內,建設作家隊伍的主力軍,讓有雄心又有能力的作家得到保障。
在世界輿論場上發出自己的聲音
羊城晚報:對于具體的文學創作、作家培養,廣東文學館將發揮怎樣的作用?
張培忠:將采取靈活的機制,如作家聘任制,一聘三年,用項目的方式進行招聘,等作品完成后再續簽。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三紅一創”經典作品,包括《平凡的世界》《白鹿原》,都是在體制內的作家寫的。
如果不是體制內的作家很難潛下心來,沒有恒產就沒有恒心,所以我也一直呼吁,要有一定數量的專業編制來培養這些作家。
文學館隨時可以舉行高端的培訓,還可以和高校合作,在全球范圍內遴選作家,提供食宿保障,組織他們采風創作。雖然中國的作家體量大,但是我們在世界輿論場上的聲量是不大的。
我們要發出自己的聲音,彰顯文化軟實力。廣東作為一個擁有3000多萬名華僑的“華僑大省”,而且是粵港澳大灣區,向世界展示中國的窗口,在地理上是交匯處,在經濟上是交融處,在意識形態上是交鋒處,我們要把這些獨特的地緣優勢充分發揮出來。
羊城晚報:從粵港澳大灣區文化交流的角度,文學館可以發揮怎樣的作用?
張培忠:2019年7月,粵港澳大灣區文學聯盟成立,至今已經舉行三屆。繼續發揮粵港澳大灣區文學聯盟的平臺作用,每年舉行峰會,開展采風交流;
聯合出版集團拿出一定的資金,連續三年面向港澳作家征集反映大灣區建設的作品,比如在三年內支持15至20部,再聯系出版社出版;結合明年的項目安排,申請資金,把港澳青年作家的培養納入廣東青年作家培養的框架里。
還有網絡文學走出去,以及重要作品的影視轉化問題,利用港澳地區的影視優勢,促進文學作品的影視轉化。有了文學館這一平臺,在這些方面的作用可以發揮得更淋漓盡致。
“三館合一”應該成為文化創新的發動機
羊城晚報:您覺得“三館合一”對于文學館的發展乃至文學本身的發展會有怎樣的影響?
張培忠:三個館既有物理的聯系,也有內在的聯系,它們都屬于文學藝術范疇,不過各有側重。美術館主要是畫面的呈現,非遺館主要是實物的呈現,文學館是文字的呈現,接下來要探索1+1+1>3的呈現方式。
比如,美術和文學結合,體現為動漫和繪本——美術和文字的結合;非遺本身蘊含很多文化故事,可以邀請作家和非遺專家合作,一起舉辦活動和研討,探索文化的產業化之路和打造世界旅游目的地。
三館要加強合作,打破原來的條條框框,走出一條新路,成為創新的發動機。要把三館作為一個實體來經營,除了展陳還可以做文創產品,聯合商家推出文創產品,關鍵在于創新。應該整合三館的各自優勢和資源,推動文化事業和文化產業發展,使它真正成為文化上的一個旗艦,從珠江口啟航,走向世界。
羊城晚報:文學館建成之后,對于廣東文學的生態鏈建設,將起到什么樣的作用?
張培忠:廣東文學館是一個實體,可以進行收藏、展陳、創作、教育、講座、交流、創意、研究,它是實實在在落地的地方。在文學館建成以前,廣東沒有有形的陣地和基地,現在文學館填補了這個空白,它能夠更好地實現廣東省作協的意圖和工作。
廣東文學館可以為人民群眾提供高品質的豐富的文化供給,廣東省作協不僅要扮演傳統的角色,也要順應新的要求,繼續起引導和服務的作用,將文學館的平臺運營和維護好,做好文學事業,做強文化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