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茍文彬 | 周崇賢《朝著小康奔跑》:以脫貧者、引路人的身份去書寫
更新時間:2024-04-26 作者:茍文彬來源:中國青年報
《朝著小康奔跑》是第十一屆(2023年)廣東省魯迅文學藝術獎得主周崇賢創作的報告文學作品,既有東西部扶貧協作、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等國家戰略的重大事件,也有援建干部、平民百姓的工作生活細節,以及作者用真人真事現身說法引出的發展思考。當作者將大事小情緊密結合起來,故事就顯得跌宕起伏,引人入勝。許多看似平平淡淡,甚至低如塵埃的細節,在作者筆下,卻發揮著巨大的藝術作用,深深感染著讀者。
整部作品用15個主題材料于3個篇章延展開來。為描述大涼山的自然環境、歷史環境、社會環境,以及大涼山人民的文化習俗、傳承、發展與交融等,作者用引子營造出整部作品的情感氛圍,在精心設計的特征范圍內,確定了三個既有聯系又有區別的主題篇章材料,輔以后記,不斷繁衍變化。
在文學作品中,人文描寫始終是一個重要的呈現。在地球不同的經緯坐標系上,以及不同歷史發展階段和故事構造中,人文描寫在不同作家的筆下皆不吝筆墨。作者在《朝著小康奔跑》中對人文的描寫,人文環境總是那么渾厚深沉,人物風貌總是那么豐富多彩……在人文寶藏如此豐富的山川大地里,作家遵從生態循環法則,解構大涼山人民從蠻荒走向文明、從貧困走向富裕的路上,對他們的過去、現在和未來不吝筆墨,表現出作家對這片土地和人民質樸而深沉的摯愛。
故事是為表達主題思想服務的,故事的真實性讓《朝著小康奔跑》更進一步拉近了與讀者的距離。善寫長篇小說講故事著稱的周崇賢,以跳躍、切割、組合的方式,將一個個活生生的素材精心打磨,就更不在話下了。《朝著小康奔跑》中許多細節之所以能給讀者帶來強烈的藝術感染力,根本原因就在于每個人物都從不同角度選材,或正面或側面去表現作品的主題思想。不管是金拉住賣馬、買電動三輪車、“倒牛”,還是苦北洛的苦盡甘來,抑或是木爾比窩讀夜校、種青花椒、開小商店,甚或返鄉創業的俄底洛則、家族致富帶頭人陳樹斌,“孟母三遷”的老艾夫婦等,這些在東部發達地區看來已是二三十年前的經歷,經過作者筆下別有深意,仿佛一幀幀歷史照片,喚醒讀者記憶深處的共鳴,讓這些奮斗細節本身的思想內涵,有了真實的依附,從而成為脫貧奮斗路上的典型。
第二篇章“援建篇·扶貧路上”主角是《朝著小康奔跑》故事援建干部,也可以說是主角再現。之所以說是再現,是因為在“奮斗篇·脫貧路上”第一篇章或多或少出現過南策炳等援建干部的影子。如果說第一篇章以倒影暗線穿插的方式于故事中引出,那么閱讀第二篇章時,就會給人以尋覓、回味的感覺。第一篇章中援建干部被橫向壓縮被更富有故事說服力的金拉住、苦北洛、木爾比窩、俄底洛則、家族致富帶頭人陳樹斌,老艾夫婦所“淹沒”,這是主次角色不規則劃分的技法,使主角故事節奏趨于穩定,形象更為連貫。第二篇章確切地說具有介于第一篇章與第三篇章“思考篇·希望路上”之間的框架結構功能,是全書東西部扶貧協作的集合與跨越。作者在第二篇章中,直接加厚主題材料,援建干部的故事以及援建干部與大涼山百姓之間的故事,以深度擴展、思想加厚、遠近疊置及兩者情感漸進、影響深遠的方式,使扶貧故事與主題思想相呼應,再一次將援建干部、大涼山百姓推向高潮。
《朝著小康奔跑》所呈現的是作者基于在大涼山的田野調查中,進行文字的真實紀錄建構出來的。歷史與現實、人與自然、脫貧者與援建干部的相輔相成,穿越在這片神秘而真實的土地上。這樣一幅幅在場寫作的生態場景,對于城鎮化進程越來越興盛的時代來說,簡直就是一幕幕揭開大涼山發展與變遷的面紗。
如果說地球板塊運動造就山川、河流、海洋,那么大涼山人民在經濟發展、社會變遷、民生改善、思想精神等方面的創造,則造就了今日大涼山之新生、開放、多元和進取。面對青藏高原與內陸丘陵、平原交接的橫斷山脈地帶,這里看似有都市人群向往的藍天白云、瑰麗群山,神秘深邃的峽谷,咆哮奔涌的江河,實則在這艱難的生存環境下,敦厚善良的大涼山人民能往哪里走呢?過去和現在他們又是如何生存,甚至保住自己的性命呢?過去大涼山人生存的技能不過是為了活著而被動勞作,而今他們則是在東西部援建干部的推動下,發揮骨子里的堅韌、勤勞、善良,提升著各種生存發展技能,并不斷向大涼山以外延展,讓自己努力地活得跟中華大地上的每個兒女一樣。我認為,《朝著小康奔跑》正是作者扎根大涼山、深入大涼山人民和援建干部的工作與生活中,把大涼山人民朝著小康奔跑的故事,推介給世人而進行的獨特寫作探險與剖析。
周崇賢的《朝著小康奔跑》跟他以往的非虛構作品不一樣。作者站在歷史與現實的風口,從寫實的角度,來演繹描繪東西部扶貧協作對大涼山人文、社會、行動、精神產生的影響。從這一點來看,沒有一定的新聞從業經歷和田野調查閱歷沉淀,是無法在現實生活與新聞報道之間轉換自如的。周崇賢的創作底氣來自于他對大涼山幾十年獨到而敏銳的認識,所以我們既像是在閱讀新聞報道那般真實,又讓讀者在作者主觀情感描摹中身臨其境。
與書中主人公一樣,現實中作者本身就是脫貧致富的榜樣,也是先富帶后富的引路人,感同身受的創作,可以說駕輕就熟。作者20紀70年代初出生在四川瀘州一個叫堯壩的貧困鄉村,幼時生活艱難。1985年初中畢業,去貴州貴陽并先后在面條廠、鋼材倉、煤礦深井打工。雖然工作、生活條件非常艱苦,但其依然報讀了民盟貴陽自修大學的夜校,后來又參加了貴陽文聯舉辦的文學創作培訓班。
作者此生第一次走進大涼山,是離開貴陽到四川西昌學木匠,他白天跟斧頭鑿子打交道,晚上拿起筆在格子本上寫文章。17歲那年(1988年)夏天,其寫的第一篇小說處女作在《涼山文學》發表,后來又發了兩個短篇和一個中篇小說。大涼山是作者與文學結緣一生的始發地,只是沒想到30多年后,作者來到大涼山,卻是以寫作者的身份為之作書。
1990年年初,作者帶著他的文學夢想,南下廣東順德均安,進了磁性材料廠。1991年6月,《佛山文藝》發表了其寫的中篇小說《打工妹詠嘆調》。小說發表后,不少南下打工的產業工人,讀得熱淚盈眶。評論家將《打工妹詠嘆調》列為“打工文學”代表作之一,作者從此有了一個標簽——打工文學的扛旗者,再后來,成了專業作家。
作為一直在創作道路上奔跑的作家,無論身份怎么轉變,周崇賢寫作的初心始終沒有變,他以驚人的藝術才能,巧妙構思,將一個個大同小異的事體,精雕細刻出迥異的生動情節,表達出人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與不懈追求。這樣的藝術追求與思想造詣,值得學習,值得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