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風似璧》中，在民國動蕩時代三位平凡而又傳奇的廣州女子的命運中，窺見“嶺南文化的無邊風月”。2024年4月1日下午，張欣長篇小說《如風似璧》新書首發式在廣州越秀公園花城文學院舉行。

新書揭幕后，作家張欣與沈陽師范大學特聘教授、中國文化與文學研究所所長孟繁華，暨南大學中文系教授、評論家申霞艷還圍繞新書進行了一場關于文學創作、嶺南文化等議題的對談。

作家張欣(中)與孟繁華(左)、申霞艷（右）圍繞新書進行探討。

主體內容去年在《花城》刊發 而后張欣進行了上百處修訂　　

據花城出版社社長張懿介紹，《如風似璧》是花城出版社3月隆重推出的著名作家張欣的原創長篇小說力作，主體內容先在《花城》雜志2023年第5期刊發，而后作者又進行了上百處修訂。這是張欣的首部民國題材小說，也是她睽違5年的突破之作。張欣從嶺南特色的風土人情中刻畫三位平凡女性的命運遭際和自我成長，細致展現20世紀三四十年代獨有的嶺南美學、世相百態，更是從人物命運與時代命運的糾纏之中，提煉出嶺南文化之魂：低調、隱忍、力道。

著名文學評論家、復旦大學教授陳思和撰文評價《如風似璧》：“中國現代文學城市系列里，廣州是一個有著鮮明語言特色和文化景觀的城市，但有關它的文學經典并不多。然而，繼《三家巷》發表60多年以后，我讀到了張欣的長篇小說《如風似璧》。她重新樹立起一座文學廣州的地標式豐碑。”　　

描摹三位女性塑造廣州女人的堅韌　　

《如風似璧》這部長篇小說如工筆風情畫般細致展現了20世紀三四十年代廣州的世相百態，不同階層家庭在家國瀕臨破滅中的命運遭際，尤其是廣州女子的大氣與勇毅。

《如風似璧》通過身世各異的女性角色——富家千金蘇步溪、伶人心嬌、步溪的使女阿麥，十余年間三人生命歷程交織跌宕，牽引出一幅幅精彩的世情畫。在書中，蘇步溪突發重癥，痊愈后無奈迎來一份名存實亡的婚姻；名妓心嬌初入吳將軍府便險被遣散，為了留下費盡心機卻依然徒勞；女傭阿麥被打金師傅鵬仔欺騙，埋下大禍……她們各自經歷人生的至暗時刻：家庭變故、時局動蕩、親人離散、愛人遠行——繼而意識到無樹可靠無涼可乘，無常乃生活的底色，人性之復雜與幽微見諸筆端。亂世中的廣州女子，在夾縫間努力求生、堅毅成長并努力尋找改變自身命運的契機。

孟繁華教授指出，在當下中國的都市文學中，城市生活最深層的東西還是一個隱秘的存在，最有價值的文學形象很可能沒有在當下的作品中得到表達，隱藏在都市人內心的秘密還遠沒有被揭示出來。張欣選擇了回到歷史，選擇了透過歷史的煙云觀察都市生活，她發現了在當下生活中難以言說的人與事，她找到了一種“有限度的自由”。時代變了，但人的本質、欲望和所有的局限依然如故。這就是《如風似璧》的價值和提供的新經驗。

張欣表示，她在書中著力描摹的三個女性，突出了階層的差異性，但重心卻不是通常女性題材所突出的愛情，“我想寫一些真的東西、殘酷的東西”。而她總結出廣州女性的人物精神內核，“如果北京大妞是颯，上海小姐是嗲，那么廣州女人就是韌，堅韌的韌”。

祖籍廣東番禺的陳思和教授認為，《如風似璧》體現了張欣對嶺南文化底色的思考。他自己家族里有幾位生活在民國年間的前輩女性，是如何在底層掙扎、自強自愛、終能堅韌地生存于民間職業崗位，他深有感觸，因此對張欣說的“韌”字深以為然。　　

對羊城的描繪繼承中國傳統小說“工藝之美”　　

作家黃佟佟是《如風似璧》的最早讀者之一。作為一個追隨張欣多年的讀者，她認為《如風似璧》是一部讓人驚艷的作品。黃佟佟說，不光是三個女性的故事引人入勝，小說對于廣州城淪陷之前的繁華似錦、畫舫輕歌、食在廣州都有著細致的描繪，南音、梅花琴、螺鈿床、太史蛇羹、禮云子、青樓菜等，更讓人驚嘆的是整本書一點也見不到老作家的沉沉暮氣，里面的人物鮮活動人，美物光澤鮮亮，美食香味撲鼻……“跟生活里的張欣一樣，它們都是無紀齡的作品，充滿了紅塵煙火、騰騰熱氣。”

參加首發式的文學界人士普遍認同，《如風似璧》作為民國廣州題材的作品，作者下了深厚的“田野”功夫，語言與結構上也是關于傳統小說美學的一次重要回歸，堪稱一部民國版嶺南文化的《清明上河圖》。除了構造精彩的故事之外，《如風似璧》繼承了中國傳統長篇小說的“工藝之美”，以無比之耐性，工筆白描、細密鋪陳千年商都羊城圖景：80余道粵菜、十余件時興衣物的花紋樣式、羅漢床貴妃榻的螺鈿用料、腳下的木屐、雙門底的書館書局、中國最早的女子醫院等等，細節可興可嘆。嶺南生活不再是浮于想象的概念，而更加真實可感。粵菜與美食更成為貫穿全書的重要線索。

因為無一處無來歷，力求還原一個廣府文化的黃金時代。用張欣自己的話來說，她在創作中一度“被困在宏大敘事中找不到出路”，她自謙“我不是一個能夠駕馭大題材的作家，而廣州又是一個煙火氣十足的市井城市”。她后來放下身段找到了“美食”這個元素，才找到廣州的“底色”，找到了寫作狀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熱愛廣州“永不離場”　　

作為廣州最具代表性的女作家，張欣的人生和創作歷程跨越了改革開放這40年，也跟廣州緊密相關。自1984年調到廣州文研院從事專業寫作之后，以廣州為背景創作出多部熱門都市題材作品。張欣高產且勤奮，在很多“50后”文學大佬早已封筆，坐享聲名之際，她依然筆耕不輟。2015年以來，她幾乎每年都有長篇問世，從《狐步殺》《黎曼猜想》，到2019年的《千萬與春住》。

在作家黃佟佟看來，張欣本身就是一個杰出的現代女性的存在。張欣不久前接受黃佟佟訪談時說：“永遠不離場，永遠在創作，這個過程就能滋養你、就能讓你不老。”

這一次，張欣勇敢地“轉型”挑戰自己，涉足民國廣州的題材，更在于張欣對廣州這座城市的熱愛。這種熱愛正如她在《如風似璧》自序中所言，“稱得上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張欣說，我在廣州待的時間特別長，我的所有得到都是在廣州這個城市，我一直挺想寫一個關于它的小說，而不是像以前的都市小說，廣州純粹是作為一個背景。

正如陳思和教授評論張欣與《如風似璧》——她本來可以駕輕就熟地沿著原有風格寫下去，可是她就這么重重一躍，踩到藝術的巔崖險峰，眺望那無限的新異風光。她追溯歷史歲月，探究人性幽暗，緊緊抓住了廣州這座城市的魂。那個“魂”，就是她筆底下的廣州女人們：一如風中玉佩，既有風的凜冽，又有玉的圓潤。

檔案

張欣，當代作家。生于北京，江蘇海門人。1969年應征入伍，曾任衛生員、護士、文工團創作員。1984年轉業。1990年畢業于北京大學作家班。現任廣州市文藝創作研究院專業作家。著有《浮華背后》《深喉》《終極底牌》《千萬與春住》等，其中部分被改編為影視作品。被譽為“當代都市小說之獨流”。

書名《如風似璧》，表達張欣對廣州和廣州女人的認知、理解與寫照，更是吳式太極拳的第九式“如封似閉”的諧音，這一招式呈馬步、雙手收回后再推出，還是一道粵菜的菜名，這兩點都寫在了書中，讀來大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