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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偉宗:我親歷廣東文壇的幾度繁榮
更新時間:2024-01-22 來源:廣東作家網
【編者按】
1月21日,文化學者、廣東文藝終身成就獎獲得者黃偉宗于今日凌晨逝世,享年89歲。
黃偉宗先生1958年開始從事文學創作,歷任羊城晚報《花地》副刊編輯、廣東省作家協會評論委員會委員兼《作品》雜志編輯、中山大學中文系教授等。著有《黃偉宗文存》《珠江文化論》等作品。其總主編的《中國珠江文化史》填補了中國珠江流域文化史空白。曾獲第三屆廣東文藝終身成就獎、第四屆廣東省魯迅文學藝術獎、廣東省優秀社會科學成果獎等。
2023年4月,廣東省作家協會成立70周年之際,黃偉宗就“我親歷廣東文壇的幾度繁榮”,接受了羊城晚報記者專訪?,F刊發如下,以示紀念。
我親歷廣東文壇的幾度繁榮
一一為慶祝廣東省作家協會成立70周年而與羊城晚報記者廖瑀、孫磊的攝像訪談(2023年4月26日下午)
黃偉宗
羊城晚報:黃教授您好,我們是羊城晚報-作協宣傳片攝制組,為慶祝廣東省作家協會成立70周年而舉辦的攝像訪談拍片活動,特向您作個攝像訪談專輯,請予支持。
黃偉宗:好的!首先,我要向廣東作協表示熱列祝賀!下面請你們提問我作答吧!
羊城晚報:您為什么會選擇從事文學工作?當時的社會氛圍給您帶來怎樣的影響呢?同時期有接觸到哪些作家?
黃偉宗:我在幼年和讀小學時,即受到家父古典文學教育、中學時受哥姐們影響,特別熱愛五四文學,解放后參軍在部隊工作時,也是特別愛好文藝,深受魯迅、巴金和高爾基,以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安娜·卡列尼娜》等作品影響,在《文藝報》《人民文學》《解放軍文藝》《文藝學習》等雜志啟發下學習寫作,并決心考大學中文系。1955年考入中山大學中文系后,受到系統的語言文學教育,尤其敬仰陶潛、李清照、聞一多、朱自清,以及時任中山大學副校長馮乃超(著名象征派詩人、文藝理論家,是三十年代創造社和左聯領導人)等品格高尚的學者型作家,希望自己也能成為他們那樣的作家。
省作協黨組書記、專職副主席張培忠于2023年1月18日慰問“廣東文藝終身成就獎”獲獎老作家黃偉宗
羊城晚報: 您的作品《歐陽山創作論》獲得了廣東魯迅文學藝術獎,您為什么會選擇研究歐陽山的作品?
黃偉宗:我與歐陽山有數十年不解之緣!這個緣分過程,可以說是一個從向往到熟悉、從不平則鳴之呼喊到進行全方位研究的過程。我早在解放前讀初中時候,經當時參加地下黨工作的堂兄介紹,讀到當時地下流傳《人民文藝叢書》中的《高干大》,由此開始對解放區文藝和歐陽山的仰幕;1959年我大學畢業,剛到羊城晚報《花地》副刊工作時,即在《花地》上發表了首篇評論《三家巷》文章,后來又接連評論歐陽山的《苦斗》及《鄉下奇人》《在軟席臥車里》《驕傲的姑娘》《金牛和笑女》等短篇小說,均是我首先發表評論而時受文壇贊許,但不久即在1964年修正主義批判中首當其沖,后又在文革時期因這些作品均被誣為“毒草”而被打成“黑秀才”;粉碎四人幫后,由我首先在《作品》發表文章為《三家巷》平反,隨后又應花城出版社和河北花山文藝出版社之約,先后寫出《歐陽山創作論》《歐陽山評傳》,并被中山大學中文系列入國家社科項目(吳宏聰教授主持的《華南作家研究》),并先后獲廣東省委宣傳部慶祝建國十周年優秀作品獎,廣東魯迅文學藝術獎。我之所以對歐陽山如此長期研究,主要是始終認為他是廣東在中國當代文壇上最有代表性、最有貢獻、最有“粵味”的世紀革命作家。
《中國珠江文化史》
羊城晚報:《作品》雜志是當代文學期刊中的著名品牌,刊發了大量優秀的文學作品,扶持過眾多的文學新秀,也是廣東文壇的一面旗幟。您也曾是廣東省作家協會評論委員會委員兼《作品》雜志編輯,可以給我們介紹一下《作品》雜志的辦刊宗旨嗎?經歷了哪些變化?作品有什么特色?
黃偉宗: 據我所知,《作品》在上世紀五十年代解放初期和六十年代文革時期,分別名為《廣東文藝》,又分別于六十年代初期(1961年)和七十年代后期(1977年7月)改名《作品》。此名的由來,是歐陽山在上世紀三十年代曾為魯迅辦過以此為名的刊物。1953年中國作家協會廣東分會成立時,將省文聯辦的《廣東文藝》改為作協辦,改用《作品》之名,歐陽山任主編,剛從北京調回廣州的《文藝報》主編蕭殷任執行主編。文革時省文聯和作協均被取消,由廣東省文藝創作室辦《廣東文藝》,秦牧任主編。文革后復名《作品》,蕭殷任主編。(注:這時省文聯及各協會已恢復活動,作協正式改名為廣東省作家協會,《作品》為其機關刊物)從這個歷程上看,《作品》的繁榮時期,正是在蕭殷主持工作的六十年代初期和七十年代后期。下面我分別敘述《作品》在這兩個時期的主要業績和風格特點。
先說20世紀六十年代初期,當時正是剛結束三年經濟困難進行調整時期,廣東文壇當時有兩個陣地:一是羊城晚報文藝副刊《花地》,一是《作品》月刊。前者是省委領導的大報,發行量大,《花地》副刊篇幅也大,每天版面近萬字,每月30萬字(與巴金在上海主辦的雙月刊《收獲》每期發稿字數相當),此外,還有每周一次整版的《文藝評論》專版,相對而言《作品》版面規模較小。所以,當時省委宣傳部要求兩者密切合作,并采取組織措施,要時任羊城晚報總編輯楊奇參加作協黨組,由時任作協黨組副書記蕭殷直接領導羊城晚報《文藝評論》版(我任責任編輯,故我又屬蕭殷直接領導),并且,作協領導歐陽山、周鋼鳴、蕭殷、陳殘云、秦牧等還是羊城晚報顧問并是《花地》評獎委員會委員。所以,好些文學活動都是兩者合作進行的,如1962年舉辦的全國首次文藝副刊評獎——《花地》業余作者評獎,以及組建參加全國青年作家代表大會廣東代表團,都是兩者共同進行的。當時獲得《文藝報》稱為“嶺南散文”之《花地》筆談散文專版,尤其是影響全國的關于小說《金沙洲》的討論等,也都是共同進行的文壇大事。特別是當時廣東重大的文藝作品,如歐陽山的《三家巷》《苦斗》,陳殘云的《香飄四季》,秦牧的《藝海拾貝》等,都先后在《花地》和《作品》上選載??梢姰敃r兩者密切地合作為廣東文壇的繁榮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當時陳國凱等一批青年作家都是在這兩個刊物上發表作品而進入廣東文壇的,我也在這期間作為《花地》編輯而與《作品》共事結下不解之緣。
20世紀七十年代后期,開始了粉碎“”四人幫”的新時期,迎來了第二個文藝春天。當時因被誣為“造謠放毒”的羊城晚報被封閉尚未復刊,剛恢復原名的《作品》承擔了復蘇廣東文壇的主要任務。當時我在《作品》編輯部理論組任編輯,并負責作協剛成立的文藝評論委員會的日常事務,在歐陽山、蕭殷直接領導下工作,主要負責清除四人幫的“三突出”、“文藝黑線專政論”等流毒,為被誣陷的所謂“黑八論”、“寫中間人物論”,以及《三家巷》等作品的平反工作,起到了撥亂反正、正本清源的積極作用。尤其是在全國掀起“傷痕文學”熱潮的時候,《作品》連續發表了陳國凱的小說《我應該怎么辦》,以及當時尚在新疆流放的王蒙寫的《最寶貴的》等作品,好評如潮,影響很大,使《作品》發行量一下躍升百萬份以上。隨即又在連續興起的“反思文學”“尋根文學”“朦朧詩”等文藝思潮中急流勇進;《廣州文藝》等報刊;也同時展開了關于悲劇和創作方法多樣化的討論,使廣東文壇風生水起,欣欣向榮,被中央媒體報道賦予當時文壇“三活躍”(思想活躍、組織活躍、創作活躍)的贊譽。當時我也有幸耳聞目睹或親歷親為這些廣東文壇盛事,尤其是為周揚在廣州作報告時作紀錄并整理記錄稿在人民日報發表兩個整版,還應人民日報之約,發表為“寫中間人物論”平反的長篇論文,促進了為其首倡者邵荃麟(中國作家協會黨組書記、著名文藝評論家)平反昭雪,迄今仍銘記于心。
從以上兩個繁榮時期可見,《作品》雜志和廣東文壇,是具有緊跟時代、在風口浪尖中與時俱進的光榮歷史傳統和風格特點的,值得永久弘揚。
羊城晚報:您長期深耕珠江文化、海上絲綢之路,可以給我們介紹一下,改革開放以來,廣東本土文化及文學現象出現哪些轉變呢?
黃偉宗:這個問題很有深度。去年第三屆廣東文藝終身成就獎的頒獎典禮上,在對我作出《黃偉宗:珠江文化學術體系構建者》定位的評價中,曾指出我“無論是對珠江文化、海上絲綢之路的長期深耕,還是為地方文化建設出謀劃策,黃偉宗的治學歷程,映射出改革開放以來,廣東本土文化從自覺意識蘇醒走向堅定文化自信的跋涉演進歷程。這些成果不僅是廣東地域文化研究不斷活躍、深入的明證,其壯大過程也堪稱浩瀚珠江‘廣納眾流成就自身’的生動寫照”。這個評價,我想就我自己而言,只能說是體現我們廣東省珠江文化研究會學術團隊的歷程,不能代表廣東文化學術界的全部,充其量也只能說在一定角度或一定程度上“映射出改革開放以來,廣東本土文化從自覺意識蘇醒走向堅定文化自信的跋涉演進歷程”而已?;仡櫸覀儗W術團隊,自20世紀90年代初期創始以來的30余年治學歷程,也的確是從自覺到自信、又從自信到自覺、在自覺中自信、在自信中自覺的反復迭進中走過來的。大致上有四個階段:
第一階段,20世紀90年代初期至21世紀初期。是珠江文化研究的萌起奠基期。我們開始是在有關電視片無視中國有海洋文化和珠江文化的存在,并且當時流傳廣東是“文化沙漠”“廣東文壇靜悄悄”等輿論的背景下,根據珠江水系遍及中國南部地域的實際,從嶺南文化的水文化內涵和歐陽山、陳殘云等南粵作家的創作實踐中,發現珠江文化江海一體特質,開創并提出珠江文化概念,率先開拓了珠江文化研究領域,萌發了研究開發珠江文化的自覺性;由于當時我受聘為廣東省人民政府參事,并任省參事室廣東文化組長,組成了珠江文化研究學術團隊,由此確立了“五結合”方針(即:參事文史工作與文化研究開發結合,理論與實踐結合,田野考察與文案研究結合,古代文化研究與現代文化研究結合,文化研究與多學科交叉研究結合),以及“走萬里路,獻千言策,著百種書”的學術目標。在這段長達十年的時間里,我們先后考察了珠江源頭的云南曲靖,珠江進入廣東的主干流西江、北江、東江水道,并發現了被長期塵封的南江文化帶;在西江進入廣東的門戶封開,以及廣西梧州,發現劃分廣東和廣西的“廣”之所在與由來,發現廣信文化、廣府文化、粵語文化的發祥地,在粵北梅關珠璣巷及廣西賀州發現海陸絲綢之路對接驛道文化,分別在臺山廣海灣和梅縣松口發現廣府人和客家人移民海外的出海港等;還在歷史和現實的實際研究中,陸續發現珠江文化與黃河文化、長江文化一樣,也有相應的文化學術體系,即:黃河文化的始祖是黃帝,長江文化的始祖是炎帝,珠江文化的始祖是舜帝;黃河文化的哲圣是孔子,長江文化的哲圣是老子,珠江文化的哲圣是惠能;黃河文化的形象似龍,長江文化的形象似鳳,珠江文化的形象似多龍爭珠;黃河文化的風格和特質似 “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李白詩),長江文化是“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蘇軾詞),珠江文化是“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張九齡詩);在總體上構建了“茫茫九派流中國”(毛澤東詞)的大江大河文化學術體系。并且在進行這些考察的過程中,每有新的發現即以新聞報道、考察報告、學術論文、文化散文等方式在報刊發表,并舉辦學術論壇和出版專著。陸續編輯出版了以《珠江文化論》《珠江文化系論》為代表的《珠江文化叢書》書系,為萌起珠江文化研究提出學術依據,奠定了學術基礎;同時為廣東建設文化大省和泛珠三角(9十2)經濟合作區提供文化支撐而作出了鋪墊;并以實際的發現和成果,匡正了對廣東文化是“文化沙漠”的偏見,以“自討苦吃”和“填補空白”的自覺努力,達到了初步的文化自信。
第二階段,2000年至2010年,是學術定型時期。雖然在前期取得了不少的發現和成果,但我們仍自感尚有許多不足,尚有許多尚未發現、尚未開拓的文化空間和學術領域。于是,我們在前期取得自信成果的基礎上,以更高的自覺和自信去努力開拓進取。首先是在海上絲綢之路領域上。早在20世紀九十年代初期,我們考察封開時,從班固《漢書·地理志》中知道,漢武帝于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平定南越、在廣信(今封開梧州)設嶺南首府時,派黃門譯長從雷州半島的徐聞、合浦出海外做珠寶生意的記載。這是迄今發現的中國最早海上絲路的記載,可惜一直未有人到此地進行海上絲路始發港的實地考察。這顯然是一個很大的學術空間。我即于2000年6月28日(廣東省珠江文化研究會正式成立日)率領多學科專家團前往考察,在徐聞發現了比聯合國原確認的南宋泉州古巷還早得多的西漢海絲古港,將中國海上絲路史推前了1300多年。隨即在湛江舉辦了國際性學術論證會,確認了這一重大學術成果,并出版了《珠江文化叢書海上絲路專輯》和《海上絲路新里程》等專著,予以學術定位。另一方面,我們以中國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已先后編撰出版《長江文化史》與《黃河文化史》為榜樣,在省領導支持下,編撰了300萬字的大型史著《中國珠江文化史》,于2010年在珠江文化研究會成立十周年時,由廣東教育出版社出版,被南方日報譽為“填補珠江文化空白”之作,受到時任廣東省委書記汪洋同志致信鼓勵。這兩項成果,可謂這十年從自覺到自信的成果代表,并是這段學術定型期的標志。
第三階段,2011年至2015年,是擴大發展期。在完成《中國珠江文化史》之后,我們更自覺而自信地向海洋文化擴大發展原訂學術課題,因為我們意識到珠江文化具有特強的海洋性,是以江海一體為特質的地域文化。整個地域都瀕臨南海,出海口有八個“門”,真可謂 珠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張若虛《春江花月夜》)。由此,我們即持續以《中國南海文化研究叢書》為課題,在省委宣傳部和廣東經濟出版社的支持下,于2016年出版了包括:《中國南海海洋文化論》(《中國南海海洋文化史》《中國南海海洋文化傳》《中國南海古人類文考》《中國南海商貿文化志》《中國南海民俗風情文化辨》在內的6部書系。出版不久榮獲國家優秀出版物獎。特別值得高興的是,正好在這時候,習近平總書記發出了建設“一帶一路”的偉大號召,我很快接到了省參事室和中山大學黨委分別發來省委辦公廳的約稿通知,提交了自2000年以來我們從發現徐聞古港后,由省政府批準成立的“海上絲綢之路研究開發項目組”十多年來的考察報告,即受到時任省委書記胡春華同志的重視和批示,省政府還為項目組批出重點項目專款,支持《海上絲綢之路研究書系》的研究和出版。2015年春,胡春華書記還將這套書系的首篇《開拓篇》作為出訪東盟三國(越南、新加坡、馬來西亞)的禮品。
第四階段,2016年至2023年,是構建體系期。《海上絲綢之路研究書系》是個大項目,除我們在2015年完成首篇《開拓篇》外,尚有《星座篇》《要覽篇》《史料篇》《港口篇》,共5篇30種,近千萬字,均于2020年陸續完成出版。與此同時,我們還與佛山南海區委區政府及廣東旅游出版社合作,編撰出版了《珠江—南海文化書系》。這也是一個大型書系工程,包括三個書鏈:第一是珠江文明論壇書鏈,含《珠江文明八代燈塔》《養生文明與生態文明》《珠江文派與記住鄉愁》《珠江學派與理學心學》《珠派南學與珠江文明》。第二是珠江文派書鏈,含《珠江文流》《珠江文典》《珠江文粹》《珠江文潮》《珠江詩派》《珠江文評》《珠江文港》《珠江文?!贰吨榻窀琛贰吨榻袼嚒贰吨榻袼住?。第三是珠江學派(千年南學)書鏈,含《珠江上古學說學派》《珠江中古學說學派》《珠江近古學說學派》《珠江近代學說學派》《珠江現代學說學派》《珠江當代學說學派》。三書鏈共22種,近千萬字。均是對珠江文明、珠江文派、珠江學派作出首次梳理的首創系統書系。
這兩大書系以及此前完成的《中國珠江文化史》《中國南海文化叢書》《惠能禪學叢書》等20個書系,不僅標志著百種《珠江文化叢書》的完成,而且意味著全面完成了珠江文化的文化學術體系,系統地體現了珠江文化學術團隊從自覺到自信的進程和成果,同時也意味著在一定角度或一定程度上映射出廣東本土文化從自覺到自信的進程。
特有意思的是,也正在這個時期,廣東文壇先后樹起了“粵派批評”和“文學粵軍”的大旗,又開創了新的繁榮盛況,涌現了一大批新生作家群和評論家群,出版了許多鴻篇巨制,優秀作品,如去年人民文學出版社評選2022年度二十部好書,我省作家占3部,分別是葛亮的長篇小說《燕食記》、魏微的《煙霞里》、龐貝的《烏江引》。與此同時,省作協這幾年也囊括了已參評的所有全國文學大獎,其中馮娜的《無數燈火選中的夜》獲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實現該獎歷史上零的突破;胡永紅的《上學謠》,吳巖的《中國軌道號》獲得全國兒童文學獎(全國18部得獎,廣東占2部);葛亮的《飛發》、蔡東的《月光下》獲魯迅文學獎;曾平標的《中國橋——港珠澳大橋圓夢之路》、陳繼明的《平安批》獲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張培忠、陳啟文、王十月等13名作家集體創作的百萬字報告文學《奮斗與輝煌——廣東小康敘事》等7部作品獲省委宣傳部“五個一”工程獎,目前正在向茅盾文學獎進軍。這個大好態勢,正好與我們出版的“珠江文派”“珠江詩派”“珠江文評”“珠江學派”書系相互對應,并且同時以實際的豐碩成果和繁榮景象,回答了上世紀八十年代關于是否有“嶺南文派”、廣東文壇是否“靜悄悄”或“文化沙漠”的質疑和論爭,同時也共同鮮明地標志著廣東本土文化文學從自覺到自信的重大轉變之進程和進展。
羊城晚報: 近年來,廣東加快推進文化強省建設,您也一直為地方文化建設出謀劃策,您對新時期廣東文學創作、文學研究、文學服務三支隊伍建設有什么看法建議呢?
黃偉宗:這三支隊伍是密不可分、相輔相成的,必須互相配合,相互增長。對此,我認為本屆作協都做得甚好。在文學服務方面,對文學創作和評論的組織與建設工作成績尤其顯著,特別是創辦了《粵港澳大灣區文學評論》,組織編寫了《廣東文學通史》的大型文學史著和進行廣東文學館建設,都是具有劃時代里程碑意義的文化工程。但我認為作協工作的根本,是在促創作、出作品,尤其重要的是抓好反映本土歷史和現實題材的長篇小說創作。早在1980年,我曾應中國作家協會邀請,到北京香山參加首屆茅盾文學評獎的評選工作。當時知道前輩作家茅盾獻出畢生稿費設立這個全國最高文學獎項,是他認為長篇小說是一個國家文學創作水平和繁榮的標志,每個民族每個地方文學的標志也是如此。當然,這不是說文學評論、文學服務工作不重要,也不是說詩歌、散文、報告文學、短篇小說或電影、電視、舞臺劇本創作不重要,都是重要的,不過是強調長篇小說是重中之重而己。
羊城晚報:多年來廣東省作家協會堅持辦報、刊、網,打造文學思想的交流陣地,您認為這對于文學事業的發展有什么樣的意義?這些報紙或者刊物的發展現狀是怎樣的呢?
黃偉宗:廣東文化界和省作協辦有多種刊物,各有分工,都發揮了應有作用,應當持續發展。希望各個刊物都能發揮培養本土新人、發出時代新聲的作用。作家成長靠寫作品,不寫不成才;寫出作品不能發表,既不能成才,也不能長進,這就要靠編輯的慧眼和扶持培養。每個報刊都應有發現和培養新人的任務;同時又有發出時代新聲的職責,報刊(包括網絡媒體)都是培養新人、傳播新聲、發表新作的陣地;真正的“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始終是繁榮文藝和學術的方針,也是辦刊的宗旨。
羊城晚報: 每個時期的作品都有著獨特的時代印記,您認為當前的社會現狀催生出的作品特色是什么?您對廣東文學的新生力量有著什么樣的期望呢?
黃偉宗:文學的土壤是生活,生活的靈魂是文化,文化的精髓是時代精神和人情風俗。十九世紀著名法國美學家丹納在《藝術哲學》中說過,文藝作品中“藝術的等級取決于作品中表現時代精神和人情風俗的等級”。這句至理名言,對于大型藝術品創作(如長篇小說)尤其如此。獲諾貝爾文學獎的《百年孤獨》(馬爾克斯)、《紅高粱》(莫言)是如此,獲茅盾文學獎的《白鹿原》(陳忠實)、《白門柳》(劉斯奮)也是如此。廣東作家的優勢是敏感快捷,社會流行“快餐文化”,淺嘗輒止,欠缺耐心和深度。希望青年作家既要發揮優勢,又要沉得住氣,耐得寂寞,苦心經營,持之以恒,以魯迅倡導的“韌性”精神,創作出無愧時代、無愧廣東的優秀作品來!
謝謝羊城晚報和廣東作協!謝謝大家!
(2023年五一勞動節假期改就)
2023年1月18日,省作協黨組書記、專職副主席張培忠,省作協黨組成員、秘書長劉春慰問廣東文藝終身成就獎獲得者黃偉宗老師,黃老師展示獲獎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