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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中小島
更新時間:2024-01-15 作者:李碧梅來源:廣東文壇
遙遠的天邊有一個小島,這是一個孤獨的小島,遠遠看去就像一片漂浮在海面上的落葉。
小島上有一棵大大的古樹,古樹上纏著密密麻麻的藤條,看起來就像長滿胡須的老人。
島上除了大大的古樹,什么也沒有。
蛋蛋的到來,可以說是一場意外。那天,鳥爸爸和鳥媽媽正在搬家,他們一人銜著鳥巢的一邊,飛往南方的新家。
不知道飛了多久,他們飛到了孤島上空。突然,一陣狂風刮起來,鳥爸爸和鳥媽媽頂著狂風努力地往前沖。就在這個時候,蛋蛋從半空中掉了下來,不偏不倚地落在鋪著厚厚的藤條的樹杈上。
蛋蛋的到來,讓古樹樂壞了,他搖擺起早已不再柔韌的樹枝,輕輕地舞動著,嘴里哼著歌。他從來沒有這么渴望樹葉能長得更茂密些,好讓蛋蛋能呼吸到更多的新鮮空氣。當然,他喜歡有蛋蛋陪伴在身旁,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奇妙的感覺。有個小生命躺在自己的懷里,他感覺很踏實。
藤條們也樂壞了,他們想盡辦法,希望蛋蛋能躺得更舒服些。藤條讓自己彎曲,再彎曲,盡量貼近蛋蛋,最后,長成了一個舒服的鳥窩。古樹還細心地為蛋蛋鋪上了一層厚厚的葉子,這樣,蛋蛋有了一個既舒適又特別的家。
夜里,古樹花了整整一個晚上,把每一片葉子都擦得亮亮的,清新亮麗的葉子們高興極了。
早晨的陽光灑下來,照到亮亮的葉子上,古樹趕緊幫蛋蛋蓋上一層厚厚的葉子,藤條們把蛋蛋抱得更緊了。
古樹一聲令下,葉子們扭動著方向,調整著角度,一縷縷的陽光照在干凈的葉子上,再反射到鳥巢里,整個鳥巢被聚集的金黃的陽光包圍著。慢慢地,蛋蛋覺得身上好溫暖,她似乎聞到了媽媽的氣息,感受到了媽媽的體溫,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連續好多天,葉子們只有在太陽下山以后才能活動活動身子,一整天歪扭著脖子的他們,感覺累極了,不過,他們感覺好幸福,好期待。期待新的生命,期待新的伙伴。從來沒有小鳥來過這個小島,葉子們只見過從半空飛過的小鳥們,和鳥兒這么貼近還真是頭一回呢。
似乎睡了好多天,蛋蛋終于醒來了,她感覺身體很熱,身體里有一鼓沖動,那是從體內迸發出來的和世界說“你好”的沖動,這股沖動一天比一天強烈,她感覺自己要蛻變了。
終于有一天,一聲清脆而又堅定的蛋殼破裂的聲音,蛋蛋體內的能量戰勝了黑暗,一只光禿禿的小鳥頂著半邊蛋殼,暴露在古樹、藤條和葉子們的眼前。小禿鳥蹬著眼睛,轉著小小的頂著半邊蛋殼的腦袋,怯怯地觀察著這個全新的世界。
古樹、藤條和葉子相互擁抱著,高聲歡呼著,他們盼望已久的這一刻終于到來了。他們迎來了島上唯一的一位奇特的客人,這位客人的小腦袋頂著拿不掉的半邊蛋殼,真是越看越喜歡,越看越開心。
古樹給小鳥起了個名字,叫小蛋殼。
每天清晨,古樹總是會給小蛋殼組織一場演唱會,風兒小姐常常來參加,有時候,調皮的小雨滴也會來客串。到了晚上,大家和小蛋殼一起,看星星,看月亮,他們常常討論著外面的世界,“那會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呢?”
每天晚上,小蛋殼總是會問古樹爺爺,古樹爺爺總是笑瞇瞇地說:“可愛的小蛋殼,爺爺也不知道,爺爺一輩子都在這個孤島上呆著,從來沒有到過其他世界。”小蛋殼總是轉著亮晶晶的眼睛,大聲地對古樹爺爺說:“爺爺,等我長大了,我一定要帶你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古樹爺爺聽完,輕輕地撫摸著小蛋殼,沉默不語。
夏天過去了,秋天馬上就要來到。古樹爺爺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少,大家知道,古樹爺爺有心事。古樹爺爺在這個小島上待了一輩子,每到秋天,總是有許許多多的鳥群從小島上空飛過,他們要到溫暖的南方去度過冬天。
有一天,古樹爺爺把正在玩耍的小蛋殼叫到身邊,他不說話,就這樣和小蛋殼頭靠著頭坐著。過了很久,一陣風吹過,古樹爺爺打了個激靈,開口了:“小蛋殼,秋天來了,天氣變涼了。”小蛋殼支著腦袋,看著和平常很不一樣的古樹爺爺。
古樹爺爺停頓了一下,繼續說:“爺爺想交給你一個任務。”小蛋殼一聽,高興地說:“爺爺,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嗎?”古樹爺爺說:“是的,這是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爺爺只想交給你來做。”小蛋殼拍著手掌,歡呼著:“好啊,好啊,爺爺,我一定可以完成爺爺交給我的任務的。”
第二天,小蛋殼在溫暖的陽光中醒來,她蹦蹦跳跳地來到江邊,看見一只用藤條和葉子編織而成的小船,她禁不住大叫起來,好漂亮的小船啊。她正想跳上去,突然聽見身后的古樹爺爺在喊自己,她來到古樹爺爺的身邊,高興地說:“爺爺,那只漂亮的小船是送給我的嗎?”古樹爺爺看著小蛋殼:“小蛋殼,這個小船是送給你的,爺爺說過要交給你一個任務,現在,坐上這只小船,去完成任務吧。”
小蛋殼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趕忙問爺爺:“爺爺,快快告訴我吧,我要馬上出發。”古樹爺爺摸了摸小蛋殼頭上頂著的圓圓的蛋殼,說:“爺爺一輩子都在這個孤島上,一直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呢。爺爺想讓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小蛋殼聽著,連忙問:“爺爺和我一起去是嗎?”
爺爺沉默了很久,輕輕地說:“爺爺老了,去不了。”
小蛋殼低下頭,沒有說話。過了許久,對古樹爺爺說:“爺爺,我答應過你,會好好完成您的愿望,完成了任務,我馬上就會回來。可是,小船會把我帶到哪里去呢?”
古樹爺爺清了清嗓子,提高聲音說:“小蛋殼放心,爺爺在這個小島住了這么長時間,每年都看著鳥群飛過,爺爺最近一直在觀察風向,今天出發的話,小船會飄到鳥群飛向的地方的,到了那里,你會看見很多同伴。”
小蛋殼認真地聽著,不停地點著頭。古樹爺爺休息了一會兒,繼續說:“等一會,把你的小鳥巢放到小船上,你從還沒出生開始就住在這個鳥巢里,沒有了這個鳥巢,爺爺擔心你會睡不著。現在就去拿來,放到小船上,一會兒可能會忘記。”
小蛋殼趕緊去拿來鳥巢放到船上,然后又回到古樹爺爺的身邊。“親愛的小蛋殼,趕緊上船吧,錯過了時間,風向就會改變了。”古樹爺爺說。
小蛋殼把小腦袋瓜靠在古樹爺爺的身上,用力地抱緊古樹爺爺,說:“爺爺,我很快會回來的,爺爺要等我哦。”
古樹爺爺眨了眨眼睛,說:“去吧,我親愛的小蛋殼,爺爺會想念你的,有你的日子,是爺爺最開心的日子,謝謝你帶給我美好的一切。”
小蛋殼松開手,往小船的方向走去,邊走邊回頭看著向自己揮手的古樹爺爺,還有藤條、葉子們,走到岸邊,她咬了下牙,跳了上去。
風刮得越來越大,順著風的方向,小蛋殼聽見古樹爺爺叮囑的聲音:“小蛋殼,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個世界屬于你。在那里,你會找到不一樣的快樂。”
小蛋殼順著風,出發了,小船在江里漂啊漂,漂啊漂,中途遇見過狂風暴雨,遇見過大山阻隔,小蛋殼都一一克服了,她一定要完成古樹爺爺交給她的任務,她還要告訴古樹爺爺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呢。
終于,小蛋殼來到了古樹爺爺說的外面的世界,她看見很多自己的同類,正如古樹爺爺說的一樣,這里的小鳥和自己很不一樣,他們沒有一個和自己一樣戴著帽子,而且,他們都會飛,可以飛得好高好高呢,小蛋殼給這個世界起了個名字叫飛翔村。
長相奇特的小蛋殼一出現在大家的面前,大家都驚呆了,他們這輩子從未見過戴蛋殼帽子的小鳥,而且這只怪鳥還不會飛,大家都以奇怪的目光看著她。
小蛋殼一直細心地觀察著這里的一切,并用心地記在心里,她還要回去小島上告訴古樹爺爺呢。過了不久,飛翔村按照向來的慣例,要舉辦一年一度的故事大賽。這個大賽是完全公開,不設限制的,任何小鳥都可以報名參加。小蛋殼很好奇,于是也去報了名。
到了比賽那一天,飛翔村所有的小鳥都早早地來到一個大大的廣場,他們把身上的羽毛梳得亮亮的,小蛋殼也精心地打扮了一下,她采了一朵漂亮的紫色小花,戴在了蛋殼上。
終于輪到小蛋殼上臺表演了,在島上長大、從來沒有面對過這么多同伴的小蛋殼,心里非常緊張,但是她一想到她成長的小島,陪伴她長大的古樹爺爺,還有藤條和樹葉們,她馬上變得淡然了許多。她清了清嗓子,開始講:
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個小島,那是一個美麗的小島,可是那里除了一棵古老的樹,一些藤條和樹葉之外,什么都沒有。小蛋殼就出生在這么一個地方……說著說著,小蛋殼哽咽了,她感覺好想好想古樹爺爺、藤條和樹葉們,眼淚忍不住唰唰地留下來,臺下一陣沉默之后,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故事大賽結束了,大家一致把一等獎投給了小蛋殼,他們從來沒有聽到過這么動聽的故事。
第二天,小蛋殼一睜開眼睛,看見鳥巢旁邊圍著好多好多的小鳥。沙灘上,有一艘宏偉的大船。
小鳥們看見小蛋殼醒了,高興地圍攏過來,說:“小蛋殼,咱們今天就出發吧,我們做了一只好大好大的船,我們大家一起去小島,把古樹爺爺和那里的朋友接到飛翔村吧。”
風吹起來,小蛋殼和鳥兒朋友們穿著水手服,她們在甲板上緊張地忙碌著,一二三,大家喊著號子,將船帆拉了起來,風吹動著帆,像幾面大旗一樣呼呼地鼓起來,小蛋殼又一次起航了,她給古樹爺爺帶來一份禮物,那就是告訴他外邊世界的樣子,還有自己對他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