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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璀璨如夢 大地堅實如初 ——專訪“雨果獎”獲獎作家海漄
更新時間:2024-01-09 來源:廣東文壇
10月23日,剛剛獲得2023年“雨果獎”的海漄接受了專訪。
對于自己的“一夜爆紅”,海漄表現得十分淡定。和大家一樣,穿著整齊工作服的海漄端坐在電腦前,一切井然有序,只有桌子角落的鮮花似乎在昭示著前晚頒獎典禮現場的激動人心。
10月21日晚,2023年世界科幻最高獎“雨果獎”獲獎名單揭曉,海漄憑借《時空畫師》獲得“最佳短中篇小說”,成為繼劉慈欣、郝景芳之后第三位獲得雨果獎殊榮的中國作家。
在隨后兩個多小時的訪談中,他詳細、坦誠地向記者講述了自己的工作、創作、家庭,以及對未來的規劃。
談獲獎與工作
“獲獎純屬‘意外’,工作卻是‘真實的存在’”
23日晚8點,海漄在完成了他的發言環節后,不等閉幕式結束就急匆匆地趕往了成都雙流機場,乘坐最晚一班航班返回深圳。
“上周五已經請了一天假,周一一定得趕回來上班。今天原定計劃要按時完成。”海漄說,獲獎純屬“意外”,但工作卻是“真實的存在”。
就連那座造型別致的獎杯都被滯留在了成都。“大劉(劉慈欣)告訴我,獎杯過安檢很麻煩,我登機時間太緊張了,千萬別因為這個耽誤了返程。”
“我就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一個普通的作者。想太多,對自己的工作生活都不好。寫作就是工作之外的愛好,它不會對我的工作造成任何影響。”海漄說。
這并不是對現實的妥協。海漄的骨子里透著與生俱來的執著和堅定。校招面試時,初面后很多同學都選擇回家等消息,只有他堅持在賓館里住了幾天,就為了有機會第一時間參加復試,給面試官留下好印象,“機會來了的時候,我要能抓住它。”
身處快節奏的深圳,海漄亦親歷拼搏奮斗的日常。“有一次有緊急工作任務,我一個人深夜在辦公室加班。想著別浪費電,就把大燈關了,只開著工位的臺燈。結果保安在監控里一看還以為進了賊,鬧了個烏龍。”海漄開懷大笑,“完成工作后已是深夜時分,從辦公樓回家的路上,我抬頭看到了漫天的星光,和深圳路邊的燈火交相呼應,那一瞬間現實和我的精神空間好像打通了。
談創作與家庭
“保持好奇,不斷探索,擁有自我”
“科幻的種子到底是何時種下的,又是如何發芽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海漄不是文學科班出身,也并非從小就早早確定了科幻的閱讀與創作之路,一切都要從童年時代的豐富閱讀說起。
海漄出生在湖南湘潭,聊起自己的童年,他覺得很幸運。海漄成長于一個雙職工家庭,是故鄉的最后一批廠礦子弟。他的閑余時間經常是在家里的書柜前、在新華書店里度過。童年的好奇心像一把放大鏡,驅使他潛心閱讀各種書籍,尤其對歷史題材興味濃厚,《聊齋志異》《閱微草堂筆記》《幽冥錄》里古人奇異瑰麗的想象令他著迷。扎根閱讀,讓他的好奇心得到完整的保護;鉆研歷史,為他后來的寫作提供了豐富的知識儲備。
在持續的探索中,海漄發現并愛上了科幻。劉慈欣的《吞食者》和潘海天的《餓塔》,以及錢莉芳、美籍華裔作家特德·姜和日本作家石黑達昌的科幻小說都對他產生了深刻影響,促成了他上大學之后的真正落筆。時值2010年前后刊載在《今古傳奇·故事月末》上的《驚情喀納斯》,是他屢遭拒稿后正式發表的第一篇作品,它為海漄帶來了千余元的稿費,“稿費夠我和女朋友吃頓好的了”,海漄笑著回憶道。
如果說工作之前的科幻創作主要是出于單純的熱愛,那么工作之后的創作動機在純粹未減的同時多了一些深沉。
目前,海漄的周中有一到兩天會花上30分鐘到1小時的時間用于創作,周末的時候會投入更多。這些時間不僅用于寫作本身,也用于翻找資料、和書友分享交流。對于他來說,用工作之余的休息時間創作并不是一種“犧牲”,而是一種愿意為愛好付出的“真愛”。“我是一個比較‘宅’的人,只是把很多人刷短視頻的時間投入到自己愛好的寫作上了。”海漄說。
如今,海漄的創作產出大約維持在一年6萬字,作品曾發表于《銀河邊緣》《科幻世界》《科幻立方》《中華文學選刊》等刊物。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這是海漄筆名的最初由來,寓意他與那些或相熟或素昧平生的科幻迷們的惺惺相惜。“涯”上有“山”,謂之“漄”,這是海漄剛來深圳登頂小南山時的一時興起。面朝海,背靠山;科幻為舟,天涯比鄰。海漄的科幻心路大概就是這般通透吧。
2016年,海漄在深圳擁有了自己的小家。在愛人的支持下,他將其中一間臥室改成了一間書房,海漄的太太主動將原本1.5米的雙人床改成一張1.2米的單人床。于是,房間里多放了一張書桌、一臺電腦,上面是整整一面墻的書柜。“寫作的時間擠一擠總是有的。這個房間的門一關,我就仿佛進入了另一個平行世界。”
由于工作繁忙,海漄加班到晚上9、10點是常態,有時靈感來了一下班就鉆進書房奮筆疾書,陪家人的時間不得不被壓縮。談及此,海漄覺得虧欠:“我和愛人是校園戀愛,能夠走在一起相濡以沫很難得,我十分珍惜。我們之間沒有那么多甜言蜜語,但我們心里有放著對方。”去成都領獎前,海漄的太太只是簡單地鼓勵了他,“她是不想給我增加壓力。”
今年年初,海漄的孩子出生了。如今9個月大的兒子正是頑皮的時候,海漄喜歡抱著他到處玩,孩子成為海漄新的精神支柱。“這次去領獎其實也是為了他。作為一個父親,我可能給不了他多少錢,也不能替他規劃些什么。我不會過多干涉他的生活,但我可以給他留下精神的力量。”
這次意外獲獎,有人評價海漄將成為劉慈欣的接棒人,海漄對此很不認同:“接棒是完全不可能的,大劉的成就不可復制。”科幻是比較小眾的門類,海漄擅長的傳統文化類作品更是小眾,“大劉寫的是硬核科幻,我與大劉沒有任何可比性。”
談及未來,海漄坦言:“我不會改變既有的節奏。我還是想做那個工作精益求精的“打工人”,做那個落筆很慢但很較真的作者,細水長流地讓工作和寫作成為伴隨一生的事情。”
海漄特別欣賞當年明月在《明朝那些事兒》結尾對徐霞客的著墨。歷史風云、氣象萬千,讀懂了徐霞客,也許能給何謂成功帶來些許啟迪。“什么是成功?可能不是非得做多大的官、賺多少錢,而是用自己喜歡的方式度過一生。”海漄說,“愿我們都能用自己喜歡的方式度過此生。”(招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