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景

晌午的馬從云中跑來，蹄帶浪花

雷，簡直是醉漢，扶正一棵樹

又折斷另一棵

我后花園的玫瑰，剛修剪了旁枝

她長出馬的微笑

她準備奉獻一季的粉紅

事實上，鏡框連影子都留不住

照過心坎的波光，能晃亮白花花的銀子？

別擔心！云始終破碎

扔掉韁繩，我的馬自有歸路

姿態

我是低垂的，盡管枝條以我為道具

鑼鼓的激流隔一層紙

虛設一座塔。旁白，多年來

玩殘角色，如白娘子所說

蛇，對許仙毫無意義

燈光升起，我有些許的興奮

偶爾重復低垂的姿態

夜，吞掉星星，我找回待枕的蟲鳴

還需跑龍套嗎？嘴臉仍跟著板眼

不！我卸妝了，角色待在臺面

相似的道路，沒有導航

異鄉人的領地，草肥水美

我呼喚雨露 ，一出戲的結局

嘿嘿幾聲后，謝幕

年輪

樹樁上找出年輪

大部分被鋸齒呑掉

樹皮是忠實的見證者，一群螞蟻

收攏蝸牛的線路。我需要

談論明天的天氣或砍伐的代價

春天的嫩芽可以接受暖陽時

我肯定了它生長的規劃

偶爾，畫筆涂抹的線條仿佛圈套

沒有方向感，而年輪將貧困的光線

擠壓一邊，我終于看清螞蟻歸家的路

鳥巢

跟風一樣，隨便粘幾支枯草

黃葉是輕的，能暖身的陽光從側面

照過來。朝南的綠色，引領熱鬧

堆砌許多空談。

它需要犀利的鳴叫，夏雨制作成簾

水珠漏下人設的陷阱

某日，巢已成型，被掀開，它出逃另一高枝

有人拍到它與巢的距離

正在準星之內，但翅膀稍微出格

一個鳥語的世界，將忘記巢的質地

小夜曲

蟋蟀跳上草尖，穿過紗巾的下弦月

與它找到相同的事情

——露珠為誰抖落？化有聲為無聲

蟋蟀在亮光中老去一層皮

野花躲著蜜蜂，暮春的花蕊

吸引手持小號的我

這里陌生的音符始終是剛沐浴的

翠鳥不會自鳴，風薄如紙

堵住心頭的甜味，發酵著良宵

我在尋覓，打開的窗口留下一段

毛茸茸的聲響

難道我熟悉的人就在不遠的地方？

去烏石

朋友烏石歸來，只記得天成臺

沙比小米小，比我皮膚嫩白

旁邊的女人美了，嘮叨拍不到落日

落日天天下海，鷺鳥飛翔的姿式

隨陌生的笑聲變換，鳴叫真野

開漁第二天我去烏石

排拳島的燈塔未亮，漁排的海鮮

跟我較急。急的是胃口和鄉下酒

這里的蝦大膽，白灼給城市看

反正能刺激味蕾，眼睛辣辣的

水靈靈的東西，在烏石不止是魚

去烏石，石頭都變青色

人工造型的都鑲刻上文字

我找到一處正發育的礁石

鮮苔覆蓋，它可能等待有緣的人

相同的沙礫

風吹走一粒沙，再吹來另一粒

在兩粒沙的面前，記憶尺度有些松馳

高坡上的家，風和沙是一對兄弟

孿生的念頭，從沙的粉碎開始

計較它的細軟，潔白，輕飏的情狀

風塵就這樣仆仆

行人就這樣落下沙眼般的淚滴

我用四季辨別樹的顏色

樹用干枯看清河的深度

既然沒有相同的兩片葉子

沙礫為何糾纏風的錘煉

當它堆積成山，我盤坐樹下、河邊

等待無數的假想打敗相同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