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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詩哥丨世界因一個孩子而獲救
更新時間:2022-07-11 作者:陳詩哥來源:廣東作家網(wǎng)
鄭楓如風,寫下的童話也如風。
數(shù)年前,鄭楓出版了兩本童話集《夢旅行?念頭集》,如詩,如夢,更如風。每篇童話都短短的,如念頭一般閃現(xiàn),又消失。這是因為她的念頭如風。不僅她的念頭如風,她的兒子墨墨也是如此。
實際上,這兩本《夢旅行?念頭集》是鄭楓和她兒子墨墨合作的成果。他們經(jīng)常互相講故事。有時,是墨墨告訴鄭楓一個故事小引子,譬如,墨墨說,公園的秘密是它會生小公園。自此,每當我逛到某處小公園后,我就會想起她的那篇《大公園生小公園》,就會仿佛聽到小公園如孩童般的笑聲,然后我就會非常喜歡這樣的小公園,這里坐坐,那里摸摸。我想,的確,讓大公園生小公園,才是正經(jīng)事。世界便是如此生生不息。
我很喜歡鄭楓這些絮絮叨叨的童話。她有時認真,有時隨意,告訴世人她和她兒子所洞察的關(guān)于世間萬物那些細小的、鮮為人知的、甚至被忽視了的秘密。世界就是被這些小秘密滋養(yǎng)著。所以,我一直慫恿鄭楓繼續(xù)寫童話。
若干年后,當她把一本洋洋灑灑的《奇妙之境》發(fā)給我的時候,我還是吃了一驚,我沒有想到,這位如風的鄭楓竟寫出了一個如此精彩的長篇故事!更想不到,這位如風的鄭楓竟然要拯救世界了!
事情是這樣的:最初,創(chuàng)世神創(chuàng)造了地球,然后又創(chuàng)造了世界之源,其中存在著各種生物、植物和菌類等等,然后人類和神獸才誕生。這里說的神獸是指白澤、青龍、食夢貘、句芒等等,它們來自《山海經(jīng)》。《山海經(jīng)》是一本神秘莫測的中國古籍,記錄了現(xiàn)存中國最早的遠古神話傳說,在某種程度上說,這是中國文化對遠古時代的記憶,當中便有不少神獸,具體有《山海經(jīng)異獸錄》為證。
世上真的有神獸嗎?當然有。那為什么現(xiàn)在看不到祂們?鄭楓給出了如下解釋:起初,人類和神獸相處得很好,后來,人類越來越強大,一山容不得二虎,就一直傷害神獸,百獸之王白澤忍無可忍,無奈之下,做出了神隱的決定,但卻造成了神界的慢性死亡以及人間的空心癥出現(xiàn)。空心癥帶來的第一個癥狀,便是人們不再做夢,然后便是各種木訥、空洞、冷漠、病態(tài)、狂躁、死寂……總而言之,人類的末日就要到了。但這不是世界的末日,按照句芒的說法,人類沒有了,會有另一種生物取而代之,正如恐龍滅絕了,人類取而代之。
鄭楓進一步解釋:世上一切事物都是原子構(gòu)成的,我們身體里的每一顆原子都來自于已經(jīng)死亡的事物,包括一切星辰,因為萬物的死去,我們才得以出現(xiàn)在這里。那些已然死去的萬物,重新組成新的萬物,原子永不滅亡,只是不斷交換、重組,從而產(chǎn)生了萬物變幻。這便是鄭楓的世界觀。
有如此世界觀的鄭楓當然不會就這樣讓人類消逝。她讓白澤通過夢境與本書的主人公湖洋聯(lián)系,讓依然30歲的湖洋的意識通過某種神奇的方式,進入到10歲的小湖洋(有讀寫困難癥)的身體中。這樣就有了一種奇妙的設(shè)定:30歲的大湖洋和10歲的小湖洋融于一體,共同拯救人類。對此,我深有共鳴。我在拙著《童話之書》里區(qū)分了三種人:0—99歲的大人和0—99歲的老人和0—99歲的孩子,童話的使命便是讓0—99歲的大人和老人重新成為0—99歲的孩子,這便是童話的救贖。而在《一個迷路時才遇見的國家和一群清醒時做夢的夢想家》里,我把孩子稱之為清醒時做夢的夢想家。
至于湖洋如何拯救世界,那不是這篇序言的主旨了,讀者諸君看書即可。我想說的是,這樣一個磅礴的故事并非空穴來風,而是有它的現(xiàn)實原型:湖洋的原型是鄭楓的兒子墨墨。
鄭楓的兒子墨墨小時候在云南大理就讀于菜地幼兒園,自小在山啊水啊植物啊蟲子啊的縈繞下生活著,那時候我就讀過墨墨寫的詩,如:“媽媽/你的眼睛像地球/轉(zhuǎn)啊轉(zhuǎn)啊/轉(zhuǎn)到天黑。”又:“媽媽,你是老虎,我是老虎的秘密。”這是墨墨隨口說的話,被有心的母親記錄下來,就成了詩。然后,墨墨回到深圳讀小學,學習情況卻出現(xiàn)了問題,最后被診斷為讀寫困難癥。墨墨無法適應(yīng)殘酷的深圳的小學競爭,鄭楓便又帶著墨墨重回大理,墨墨除了在鄉(xiāng)村小學繼續(xù)上學外,還以大自然為師。果真,墨墨成為一個有趣的博物者,蒼山上的蘑菇,洱海里的水草,草叢里的紅瘰疣螈,滿地的石頭,墨墨如數(shù)家珍。鄭楓拍過一個小視頻:墨墨在家附近的草叢里遇到一條小蛇,便抓在手上把玩,他的母親覺得有趣,便一邊拍下這有趣(恐怖)的一幕,一邊關(guān)切(粗心)地提醒:“小心不要被蛇咬到哦。”墨墨說:“我已經(jīng)被它咬了一口。”……諸君請放心,墨墨現(xiàn)在還活得龍精虎猛的。
我實在覺得,這樣的孩子是人類的希望。
鄭楓肯定也是這樣認為的。所以,在《奇妙之境》里,鄭楓為世界的救贖提供一個簡單而神奇的藥方:
“句芒張開她的大手掌,上面是一片綠色的大樹葉,樹葉上布滿了一根根黃頭小針,句芒說到:‘它們也許能救。’
‘咦,這是?’湖洋驚訝的看著那些不起眼的小東西,像是一種菌,似曾相識。
‘它們,在世界之源中,名字是蔓神,你們?nèi)祟惞芩叙ぞK鼈兪钦婧松镏幸环N獨立的類群,兼有動物和菌類的特質(zhì)……’”
正是這種微不足道的黏菌復(fù)活了萬獸之王白澤,從而拯救了人類。
至于人類是否患有空心癥,見仁見智。我卻想起一個有名的段子:“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我在你身邊,你卻在玩手機。”我認為,這便是空心癥的癥狀之一。實際上,我也寫過一個以空心癥為題材的作品《神偷》,寫一個孩子自詡神偷,施展空空妙手,以偷取人們的空心癥為業(yè)。因此,我與鄭楓很有共鳴。
我曾經(jīng)想過:如何能讓這位如風的鄭楓停住,寫一個長篇故事呢?讀了這本《奇妙之境》后,我有了答案:讓她有所牽掛。墨墨便是她的牽掛。這種牽掛便是愛。鄭楓曾經(jīng)說過:“我并不是愛孩子,我只是愛我的孩子。”在這本《奇妙之境》里,鄭楓想要拯救人類,原因大概也在此。世界因一個孩子而獲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