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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的尺度(外四首)
更新時間:2022-02-23 作者:蘇奇飛來源:廣東文壇
萬物該有自身的樣子。
小人有小人的美色,
野獸有野獸的道德。
?
你有規矩,測量過
大廈的廊柱,椽子,榫卯,
以及官服的肩寬。
?
你有尺度,測量過
進諫者與進讒者的舌頭,
刀與脖子的長短。
?
經那刻度量過之后,
眉是眉,媚是媚;
他們是他們,你是你。
?
經那刻度量過之后,
事物都有了曲與直。
而你頭頂的荊冠,掛滿了星宿。
杜甫
?
烽火淬就哀歌的韻腳,
在逃難途中鬼魂般歌哭。
你以忠肝血,燃燒成黑夜的燭火,
以腸內熱,溫暖寒士的凍瘡。
骨髓煉金,爐中煉句,
你以一顆熱淚鑒照萬物的清澈。
君與民,王臣與盜賊,
水與火,
都囿于矛盾辯證法之中,
就像嘲諷和贊頌,戲謔和嚴肅
都合乎道德的尺度。? ?
你憂郁地帶來尖銳的問題,
刺破飲酒人喑啞的喉嚨。
那幸存者替鬼魂活下來,
從冷寂的灰燼中
投來一束漢語的光芒。
秋林中的孟浩然
一本無人閱讀的林中書
被秋風翻響:
萬物呈現出文學性。
存在即是游憩于詞。
秋光從云層和枝葉照下來,
一束光旋轉著,
將“我”散射出多個自我。
疏離感是社會心理學的,而孤寂
是純美學的,它聚攏起詞語,
保持自我的完整性。
如雨滴在細葉上,聚集起
游離的光,
散漫的意義。而一再是愁
美于韻腳和語言;
而一再是鏡子
和琴弦,迎候那虛構的人。
犀牛之詩
?
一頭犀牛大踏腳步向我們走來。
在庖丁的刀法失傳的年代,
它不可能是解構主義的。
它龐大、偉岸、結實,
腳步沉穩,這決定
它不走歷史虛無主義的路線。
它粗重、笨拙,
它不可能是先鋒的、激進派的。
它褐色,偏灰色,
它不是唯美主義風尚的追隨者。
它有沉默的氣質,
但并不思考形而上的生存哲學。
脾氣暴躁,
不像儒家的門徒。
一頭龐大的犀牛
大踏腳步迎面而來,
它僅僅為了詩學入門。
詩的藝術
用不著思考,父親的斧子
就應聲而落,順勢而下。
它從不遲疑,也從不自我否定,
它的性格多么像黑旋風李逵。
而寫詩不同,需要神游遠方,
又空空而返,費盡心思后
謹小慎微地筆落,
它緩慢又遲疑,如臨大敵,
提防著看不見的陷阱。
父親的斧子不走偏鋒,
它把握有度,精確地
掄落于事物的紋理,
恰如“精確”一詞嵌入詩句。
而詩歌有時狂飆激進,
掀起時代的暴風驟雨,
傾斜的軌跡劃出閃電。
它有時旁敲側擊,詞不達意,
卻擊中我們柔軟的內心。
一把斧子的信仰是鋒利,
它的哲學是劈開,以抵達和剖析
事物的內部,這點與詩歌相同。
而事物噼啪開裂的聲音
應該就是一首詩的節奏
和音韻。父親運斤成風,
像一首詩震撼心靈。
而一首詩在閱讀中,也像
一把斧在揮舞中,驟然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