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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們不解決問題 ——小說《鈍感之刀》創作談
更新時間:2021-04-15 作者:馬拉來源:廣東文壇
小說是不是要解決什么問題?我曾經以為是的,現在不這么想。從寬泛的范圍來講,文學的任務是制造和發現問題,解決問題那是哲學的任務。具體到小說,我們只需要搭建場景,而把所有的解釋權拱手相讓,這是小說真正的道德。我厭惡在小說中議論和講道理,這就像你和一個漂亮姑娘約會,花前月下的,能不能稍稍壓制一下對三角形內角和的熱愛,而回到感性的人?小說效果的實現只能寄托在讀者身上,讀者感受到的即是小說存在的全部。沒有閱讀,就沒有效果,也就無所謂意義。這世界上絕對不存在沒有閱讀卻能產生價值的作品。對偉大的演員來說,身體即語言,一個眼神所傳達的或許比一本書還要多。小說要做的就是那個眼神本身,準確地描述它,而不是試圖解釋它。作為一個寫小說的,我當然想寫出一個美妙的眼神。
寫作時間越長,能感受到的困難越是巨大。對自我的厭棄感,比影子還要頑固,即使是陰天,你也知道,它還在那里。《鈍感之刀》對我來說算是一個小小的意外,我沒有寫過類似題材的作品。它到底是什么,寫了什么?我到今天還是說不清楚。它看起來外表平實,像一個忠厚的中年人,沒有鋒芒,似乎也沒有痛苦。宛如鐘表,每一步都走得精準無比。即使我無法把這個故事說清楚,寫作中遇到的問題我是清楚的。我想說說這個。比如說人稱。在小說的開頭部分,我對鄒鳳蓮的稱呼一直是“老婆”,她似乎是一個沒有名字的人,也不需要名字。隨著故事的發展,場景發生了轉換,別人來喊她,她必須要有一個名字了,不能再用“老婆”來稱呼她了。如何讓她的名字出現,我糾結了半天。要不要從小說的開頭就給她一個名字?我不想,那樣似乎不夠親密。如果特意寫一兩句話,引出她的名字,那太笨拙了。最終的處理方式是直接讓她的名字出現,然后就在這句話里快速地和老楊聯系起來,讓人知道她是楊勝寶的“老婆”。這是個小問題,要做到自然,也要一點心思。這樣的地方有好幾處,就不一一說了。如果說有點意思,那么,小說的主視角其實也發生了兩次轉移,從楊勝寶轉到鄒鳳蓮,再到皮球。這種寫法我以前試過,做得不太好,這次應該還算不錯,它看上去很自然,沒有太多刻意的痕跡。這個小說還有一些暗示,試圖探索一下人心的陰影,我發現這個事情非常不好干。而且,它還引入了一點點懸疑手法,這當然是為了故事服務,我希望它是合理的,能夠讓人接受。促使我寫這個小說的動因是“在樹梢跳躍的自閉癥兒童”,這個神奇的畫面,打開了我的想象,我實在沒有辦法忘記它。
小說寫完了,作者能說的其實非常有限。我甚至不能猜測,讀者到底會對誰的印象更深刻,對什么更感興趣。我哪兒知道。我確信的是我對這個小說沒有把握,我不知道它到底寫得怎樣。正因此,特別要感謝《山花》和《小說選刊》的鼓勵,這意味著沒準兒它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