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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銜夏|《生態清遠文學叢書》序:論宇宙生態詩學的誕生
更新時間:2021-03-19 作者:李銜夏來源:清遠文學南方號
生態詩學很多人都并不陌生,在其前面冠以“宇宙”二字,是要與既往的生態詩學區別開來。過去,生態詩學主要建構在地球生態學和自然學的基礎上,其視野一般局限在地球的生態系統內部。但隨著社會和科技發展,人類對宇宙太空的探索已經邁出了很遠的步伐,登月、太空酒店、火星旅游等等正在逐漸成為現實,盡管人類已經樹立了初步的保護太空思維,但仍然不可避免地制造了非常多的太空垃圾。人類在探索宇宙的欲望背后,還深藏著征服宇宙的野心。
文學作品是人類感受宇宙最敏感的神經末梢,是人類良心陣地的堅守者,理應站到時代的最前沿,把天地的思維推向宇宙,為宇宙萬物向“科技為王”的人類振臂一呼。人類面對地球的大自然已經顯得如此的渺小,不尊重自然終有一天會走上自我毀滅之路,而對于宇宙而言,地球簡直不值一提,小如一顆塵埃,難道人類不應該對宇宙葆有虔誠之心嗎!呼喚一種宇宙生態詩學,并非只強調詩歌,詩歌是文學的皇冠,詩歌精神存在于任何文學體裁作品的靈魂核心,小說、散文、戲劇都需要作者有一顆詩心。詩學和文學不是一個層面的概念,詩學可以涵蓋文學,詩學更深邃更圣潔更接近于宇宙的真相。
中國自古就有自然文學,從《詩經》到謝靈運、陶淵明、王維一直到現代,始終傳承著“天人合一”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精神追求。西方文學也有自然文學的傳統。總體上說,傳統生態詩學還停留在地球語境之上,未能有質的飛躍,究其原因,在于客觀生存環境沒有重大變化。而隨著一枚枚火箭點燃升空,今時今日的人類早已進入宇宙紀元,這就給生態詩學的蛻變和升華提供了條件。傳統的生態詩學更多是低頭看地,那么宇宙生態詩學則是真正的抬頭看天,“心事浩茫連廣宇,于無聲處聽驚雷”,漫天繁星匯入胸膛,每一顆都是一盞生命的明燈。一旦放到宇宙的坐標系中,地球多像一座居于無邊海洋中央的“藍之島”啊!它周圍包裹著一片星漢燦爛、光華閃亮的海洋。一個人的孤獨突然就拓展成了全人類的孤獨,真善美將變成內心自然生發的情感。
詩人華海曾提出:“宇宙生態詩學是從大地生態詩學拓展延伸出的,大地生態詩學的核心思想是生態整體觀,它是由生命共同體的思想發展而來。隨著‘宇宙紀元’的到來,對于生態整體的認知,必然要拓展為星球命運共同體,乃至宇宙命運共同體,也即人類與宇宙一起構成的命運共同體。這是宏大而遼遠的思想視野,但我們感知、體驗和想象的起點,還是從身邊開始,從大地上人與自然的關系開始,生態詩學的審美,其實就是從人與自然的共同主體間關系建立開始的,人在具體的地點(處所)重新回歸、融入自然,但因為想象和思想,生態寫作并不會局限于一個點,局限于地球,在新的宇宙紀元必然走向浩瀚無際的太空。”
宇宙生態詩學可以探索的命題非常多,有待更多智者融入充滿活力的思考,在其誕生之初,至少擁有三重意義:
一是宇宙意味著時空無限大、物質無限細分,它倡導一種“清”而“遠”的美學品位,可以續接王士禛“詩以達性,然須清遠為尚”的“清遠”神韻,它有助于作者和讀者在走向無限寬廣的過程中愈保心靈的潔凈與澄明,愈保審美的細膩與悠長,孕育一種未來的嗅覺、永恒的目光,一個詩人作家的成就高低主要取決于他(她)的格局有多宏大,目光有多長遠,他(她)的觀察有多敏感,描寫有多精準。
二是宇宙的奧秘太多太深邃,其本質遠遠無法被人類掌握,這就召喚人類充分發揮想象力,傳統的生態詩學過于強調自然的實在性,忽略人的能動性,容易流于現實主義,流于表象、膚淺、平庸,而宇宙之大足以容納人類最癲狂最極致的想象,則可以續接生命力和活力強大的浪漫主義,讓文本更富個性創造精神和情感魅力,從而更加獨特和觸動人心。
三是有了宇宙思維,并非就對地球萬物不屑一顧了,正如傳統的生態詩學呼吁尊重自然,并非就徹底否定人類本身,詩人畫家木心曾說“宇宙觀決定世界觀,世界觀決定人生觀,人生觀決定藝術觀”,用宇宙的思維去重新審視、考量、欣賞、珍惜地球上的一花一草、一蟲一鳥,會看得更清、想得更遠,達到“看山又是山”“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境界,由于想得更遠,反而能對自己所處的“郵票大的地方”看得更清。
從宇宙生態詩學的高度去翻閱這套六卷本的《生態清遠文學叢書》,生態思維不僅是一種明確的意識,同時也是詩人作家們的下意識、潛意識、無意識,當中有著本我、自我、超我的共存相融。宇宙生態詩學不是單純去寫日月更替、斗轉星移,而是要用無限去捕捉、刻畫、提煉有限,這與詩的以有限去寫無限的特質正好交相輝映,“不著一字”亦能“盡得風流”。這套叢書是誕生于廣袤宇宙中的銀河系中的太陽系中的地球中的一座叫做清遠的城市,它不因城市的小而顯小,也不因宇宙的大而顯大,它是一聲充滿愛的“啊”!
詩人華海認為:“宇宙生態詩學,是由‘一隅’而至‘星宇’。清遠的生態寫作是一個新的開始,是由‘清遠’而臻達至清至遠之境,這個‘至清至遠’其實也就是‘未來’——探索一種宇宙未來的構想,思考人類與非人類以及宇宙之間構建的一種新關系。清遠的生態寫作者們,他們開始在做一種嘗試,通過感知體驗其生活的地域,進而為人和自然和諧共生的未來創造一個新的景象。由此我們展望一種宇宙生態詩學的誕生,并不是一個虛無縹緲、凌空蹈虛的幻想。”
宇宙離我們每個人都并不遠,每個人都有一個小宇宙。王陽明說“心外無物”,因為陸九淵說“吾心即宇宙,宇宙即吾心”;王陽明說“心外無事”,因為陸九淵說“宇宙內事乃己分內事,己分內事乃宇宙內事”。當我們心中有宇宙,寫自己的心就是寫宇宙。心有宇宙大,詩就有宇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