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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民|讀盧錫銘《那一夜,穿行于三峽》
更新時間:2021-02-06 作者:王民來源:廣東作家網
胸中塊壘堆積,憤慨欲發又不能發,應是多么難過壓抑的狀態!
一個有思想的,不隨波逐流的的書寫者,怎樣寫,才能讓讀者理解,領會他對時局現實之思考批判,在中國,是難題。
對付此難的文章大家,自古就用曲筆隱藏,暗示迂回的曲徑通幽,去點明那個理。他們帶著讀者鉆入大山云霧,又引導他們轉過山角,進入山那邊;那邊沃野千里,薄云籠罩,輕紗濕衣憂傷淡淡,讀者開卷,便如與書者唔面,會心頷首:痼疾雖不能治,卻針了砭了,雖依然推不開,那沉重。
盧錫銘先生的《那一夜,穿行于三峽》,寫于三峽立壩前夕。
那時節,一些重慶市民立于朝天門碼頭,悲嘆奈何不了東逝水。
之后若干年,重慶下游長江生態魚蟲改變著,技術工程人員小心翼翼伺候著......
咦呀——
有歌者,立于江之岸,高聲吟誦——
朝發白帝彩云間,
千里江陵一日還。
兩岸猿聲啼不住,
輕舟已過萬重山。
......
那一年
那一夜,三峽立壩前夕,盧錫銘先生與中國青年報刊界的老總們,在成都的一次會后,走向三峽,從重慶上船,向原生態的三峽,作最后的,深情的惜別。
跟著作者,打開書頁,人似乎回到了童年,又見美麗的長江嘉陵江匯流一處,夕陽西下,光波鱗鱗。
跟著作者,人又聽見了那江上離歌,仿若進入了雄偉的瞿塘峽、驚險的巫峽,然后,眼睛濕濕地,進入秀美的西陵峽,與那江那水,那兩岸雜樹,那涪陵豐都,石坡石梯坎,那原生態的背婁三峽,深情惜別。
神女峰來了。王母小女兒瑤姬佇立江中,迎面而來。
先前呆在船艙里的老總們,此刻也呼地一下,全涌上了甲板。
作者筆下,一幫滿腹經綸的報社老總,在三峽夜色中,放松地評說神女,議論命運......
追著作者時而莊重典雅,時而輕快人間煙火之敘述,隨著起伏抑揚,迂回轉折的節奏往下讀,讀到最后,心里那憋悶不快,那疑惑叩問就一口吐出來了;掩卷沉思,明白了作者用心良苦:驕傲人類不知敬畏久矣——,清醒者哀之傷之,聲聲嘆,憂傷低頭。
對承載千年中華文化信息的三峽,愛之惜之,為不畏天的驕傲人類憂傷,是文章之魂。
而人是否需要挑戰命運,是文章之串珠線。
作者肯定了王昭君對命運的抗爭,且肯定了神話中的瑤姬對天后的抗爭。
他說,三峽上的兩位女性,都是敢于挑戰自己命運的勇者。由此看來,人的命運是可以挑戰的,是可以自己把握的。
但是,文章串珠至于此,筆鋒一轉:“可船進入廟南寬谷三斗坪時,我對自己的想法又產生了懷疑。
三斗坪是三峽長江最寬處,三峽大壩即建于此。預測三峽建成后,壩前水位抬高110米,峽谷的水體景觀會大打折扣......兵書寶劍景觀將被淹沒,屈原祠、張飛廟和一些著名的石刻也要往上遷。”
對此折損,重慶人,三峽人,長江專家文保者,更有切膚之痛。他們寫了百數萬文字,上陳一條又一條弊端危害。
許多文章悲憤難抑慷慨激昂,然而,它們卻在見光之前就尸骨無存了。
而二十多年過去,今天仍然能夠在盧先生的筆下看到如下文字:
“啊,令人敬畏的長江三峽,尚且不能左右自己的命運,何況脆弱如斯的人乎?若碰上不可抗的原因,人能選擇么?看來對于命運這個命題,要潛心解讀一輩子也。”
節制,濃墨,憂傷,簡短的結尾,夠得讀者去咀嚼,尋味。
作者似乎只是拋出了問題而沒有回答,然而,這就是一種高明,一種真實,一種哲學的中庸存在了。
2021.1.27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