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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再見訪談 | 我對人物的熱愛遠超故事
更新時間:2020-11-09 作者:沈綠洋來源:汕尾日報
陳再見,1982年生于廣東陸豐甲西鎮后湖村;中國作協會員,廣東文學院簽約作家;作品在《人民文學》《十月》《當代》《鐘山》等文學刊物發表,并多次被《小說選刊》《小說月報》《新華文摘》《中篇小說選刊》等選刊選載;作品入選2015/2016年度《小說選刊》年度排行榜、2016年度《收獲》年度排行榜等;出版有長篇小說《六歌》《出花園記》,小說集《一只鳥仔獨支腳》《喜歡抹臉的人》《你不知道路往哪邊拐》《青面魚》《保護色》等;曾獲《小說選刊》年度新人獎、廣東作協短篇小說獎、深圳青年文學獎等。現居深圳。
近日,陳再見十年磨一劍的長篇小說《出花園記》由花城出版社出版,并在當當網等多個網上書店熱銷,反應熱烈。記者因此采訪了他。
記者:《出花園記》是你十年磨一劍的成果,據說是你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部長篇小說,請你大致介紹一下它的誕生過程。
陳再見:2011年吧,那時我剛寫作沒幾年,野心卻蠻大,老想著寫部長篇小說。我是有長篇情結的,為了寫長篇,我還故意把網線扯了,每天從廣告公司下班回城中村的出租屋,雷打不動,一天寫千把字。第二年,我就把長篇寫好了,當時的題目叫《葬禮》,參加過深圳的網絡文學拉力賽,也得了獎項。然而,自那以后,它就被我擱在一邊了,那些年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中短篇的創作上,加之對文學有了日益不同的理解,自然也就有了更為嚴苛的衡量標準。一直到2017年,時隔五六年,有天無意中打開文檔,讀了其中一章,竟被書中“羅一槍”這個人物打動了,他死死抓住了我,讓我耿耿于懷,于是決定重寫——除了“羅一槍”這個名字還保持原樣,其他幾乎都推倒重來?,F在回頭看,那可是個大工程,全書20萬字,等于重寫一遍,也不知哪來的動力,用不到半年時間,就拿出了嶄新的初稿,正式更名為《出花園記》。那之后,大大小小又修改了不下十次,有些是自己的意思,有些是編輯的建議,一直到今年快出版了,趕著最后期限還修改了一版,最終呈現的才是如今的樣貌。倒不是說《出花園記》現在就完美了,事實上還有不少不如意的地方,然而經過十年的“涅槃”,它已經最大限度地接近我心目中想象的樣子了。
記者:《出花園記》大概講了什么故事?你想通過這些故事告訴讀者什么?
陳再見:與其說我在小說里講了什么樣的故事,不如說我寫了什么樣的人物。在小說里,我對人物的熱愛要遠超過故事,所有故事的設計和編排幾乎都是為人物服務的,所以我更愿意說我寫了羅一槍、陳靜先、馬瑋,以及鄭昕、嚴粒、潘紅霞、老猴、朱文保、沈兼豪、周光以、姜明河、蔡盤海等等一個個性情和命運各異的人物,他們各自的背景和來歷,現狀與困境,生活使他們彼此之間有連系也有糾結,因而才滋生出了許多所謂的“故事”。那么,我想通過這些人物或者說故事,來告訴讀者什么呢?這當然是一個需要直面的問題,盡管我可能事先根本就沒考慮過。我想呈現的,說白了,其實也是生活本身,或者說成長本身,就像我在題目《出花園記》中所寓意的那樣,對“花園”而言,他們是“出”,對“花園”之外,他們是“進”。“出”的時候或許還有自主選擇的余地,無論是陳靜先那樣正途坦蕩,還是羅一槍那樣連夜出逃,攜帶青春的恥痛,不過相對而言,那時他們還是浪漫的、溫情的、理想主義的;到了第二部和第三部,故事的主角一旦進入“花園”之外的世界,好多事情自然就由不得他們了,敘述氛圍也隨之冷冽、堅硬以及現實起來。當然,我更希望我的小說隱藏有諸多弦外之意,包括我不曾考慮過的——最為理想的狀態是,一千個讀者,在《出花園記》里讀出一千個想要被“告訴”的理由。
記者:從題目上看,“出花園”作為海陸豐地區的傳統習俗,預示著這部長篇小說有著濃郁的家鄉情懷,請問你如何看待一個寫作者與故鄉的關系?
陳再見:寫作者一輩子都離不開故鄉,即使他在外面落了戶,或者買了房,即使家鄉已無親人,即使他已經不再回去;寫作者其實一輩子都在寫他的故鄉,故鄉的人物、山水、風情,暫且就不舉??思{、莫言等人為例了,即便是有意拓寬自己的文學地理的作家,那他們的家鄉也會是文學版圖上絕對的中心,這點錯不了。
記者:在文學創作中,你怎么處理地方風俗與小說藝術之間的關系?如何做到相得益彰?
陳再見:首先,我們要先厘清兩樣東西,一個是民俗學,一個是文學。前者是材料性的研究與整理,后者是藝術性的塑造與虛構,兩者幾乎截然不同。某些寫作者,其實一直以來就把民俗學和文學混為一談了,如此一來,當他們在寫一篇民俗學文章時,往往缺乏必要的理性與邏輯,而一旦把民俗運用到文學作品上時,又呈現出材料羅列的笨重模樣,絲毫看不出取舍、咀嚼的“內消”過程,甚至嚴重阻礙了文學作品本該有的離地飛翔的虛構美感……這大概就是癥結所在吧,具體到我個人的寫作,我的經驗其實很簡單,就是先甄別其有用無用,這里需要具體小說具體分析,比如像《出花園記》,我之所以選擇“出花園”,不是因為出花園繁瑣的儀式,而是出花園的寓意——是它的寓意符合我書中人物的命運走向,又迎合了我所要表達的意圖題旨,所以作為一種鄉間風俗,它才能如同一顆榫子楔進小說的罅隙里,互為成全與生長。
記者:在這部新作中,你是否有哪些創作手法上的試驗和創新?
陳再見:談不上有什么試驗性的創新,當然對個人而言,是有一些比較大膽的嘗試,比如在小說的第一部“出花園”里大量運用了海陸豐方言,包括人物之間的對話,外地讀者估計會有小小的障礙;還有一點,我特意把時代熱點與人物命運相結合,比如小說開始于1997年,不用說都知道那是一個特殊的年份,往后還有2008年的金融風暴,2011年的深圳世界大學生運動會,還有2012年的“世界末日”傳言,等等。之所以這么設置,是想烘托出小說的歷史感和人物的命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