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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鋒 | 林延軍《時光落地》:為莊嚴的歲月留下“儀式”
更新時間:2020-06-03 作者:許鋒來源:廣東作家網
林延軍是一名書生。我與他年齡相差十幾歲,大約一代人,只是,第一次見到他,便覺得親切,年齡的差距沒有讓我們之間形成絲毫的隔閡,我想,這一定是我們身上共同的興趣與愛好才產生了這樣的美好。
書生,自然讀了很多書;自然,也舞文弄墨。他喜歡散文,寫散文,散文詩,隨筆。我讀過他的一些散文,他的散文作品常見于《散文選刊》《南方日報》等。說實話,如今文章不好發,尤其是散文、隨筆,寫的人太多;報刊的版面,也越來越少。因此,能發表,實屬不易;能常發,格外不易——散文集能夠出版,不易之不易。
《時光落地》是林延軍最新出版的一本散文集,我沒有問,也許,這是他的第一部散文集。這本不算厚也不算薄的集子正如書名,像時光,時光的碎片,時光的留聲機,將一名少年而青年的心路歷程緩緩鋪開。
村莊,自然是一名作家童年影像中最為深刻的印痕。林延軍是廣東湛江人,他的家鄉叫東嶺村。那是一座似乎傳承了數千年古老文化的村莊,“儺舞”,是村莊元宵節的保留節目。在林延軍筆下,這種古老的舞蹈形式,“仿佛帶著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奔走,這力量一直跟隨著村莊和儺的生命在流傳”,它們穿越山丘,跨過江河,“一群儺舞人,左手舉火把,右手握兵器,在原始森林披荊斬棘,篳路藍縷,以啟山林”……讀這樣的文字,讓人浮想聯翩。這是對歷史文化的挖掘,換一種說法,也是在“挽救”與我們漸行漸遠的悠久的“記憶”。這是作家的良知,亦是責任。
從林延軍的字里行間,我能夠感受到,他的童年是溫暖的。我沒有用“幸福”或者“快樂”。他的溫暖,體現在對于一片“瓦”的回憶。他這樣寫父親——“父親穿著褲衩,光著肩膀,先是爬上鐵大門,再攀上鐵大門上面的門檐水泥板平臺,父親站在門檐,接過母親遞過來的瓦片、瓦刀、繩子和已經攪拌均勻的水泥漿桶。只見父親用繩子一頭綁在水桶兩端的耳朵,繩子另一端則遠遠地拋向屋頂,就在這個時候,父親像猴子一樣利索,爬上了屋頂,直到將水泥漿桶等工具全部吊上屋頂,朝著屋頂修補的位置,一步一步挪過去……”他這樣寫母親——“母親站在屋里漏水或破瓦的位置,用竹竿對準屋頂輕輕敲一敲,再報坐標,欲通過這樣的方式里外呼應,告訴屋頂上面的父親,捅到的位置需要修補瓦片。父親只能“聞聲尋瓦”進行定位,但是,父親幾乎是憑感覺和之前在屋內數過大概的坐標來找位置,最終在目標位置多鋪幾塊瓦片。”父親和母親的情感,以“上下”與“內外”的默契,以一片瓦的最后“熨帖”,體現得淋漓盡致。作家用童年的視覺,細致地捕捉到了來自家庭的和諧,來自父母的“夫唱婦隨”,我想,也正是因為有這樣的成長環境,少年的林延軍、青年的林延軍,乃至將來人至中年如我這般時,他的目光,始終是善良的,他的心地,始終是澄澈的,他的為人處世,始終是謙遜、質樸的,如他的故鄉上空繚繞的炊煙,綿延不息的河流。
林延軍的散文詩別具一格。我覺得,散文詩,是散文的濃縮,是詩的釋放。駕馭這種文體,是不容易的。他寫莊子:
你是一棵樹。
你是一棵植根在心靈空寂的曠野上的樹,在茫茫的戰國烽煙和寒風中煢煢孑立。
你還在用蘸滿無可奈何的眼神遙望那一塊貧瘠和孤獨的精神麥田嗎?
一顆心,就這樣漂泊了幾千年。
……
你是一只鳥。
一只悠閑地飛翔在蔚藍天空中的魂靈。
你的羽翼是一段謬悠的歌謠,在縹渺的水花霧月中,早已化成一滴深沉的眼淚;在純潔從容的清泉流淌中,早已塵埃落定。
……
你是一本書。
一本深沉而空寂的無字天書。
擱置于人煙稀少的空悠悠的蝴蝶谷里,用滿腔的微渺胸襟,聆聽著山村細雨的滋潤和灑脫,在緋紅的黎明中,佇立成一道夕陽西下意境雋永而悠遠的風景線。
……
寥寥數語。三個關鍵字“樹”“鳥”“書”,象征莊子的性格、品行、學識。林延軍仿佛穿越古往今來,苦苦尋找幾千年前偉大的智者,哪怕遠遠地仰望,虔誠地跪下。
林延軍自己說,在文學的世界里,他感受到的是“沉默”與“發聲”。沉默,是因為文學是一項孤獨的創作;發聲,是作者經過細致入微的觀察,把人生的閱歷和思考付諸紙上。
那么,《時光落地》便是林延軍一次“集體”發聲,是一位青年為莊嚴的歲月留下的“儀式”。
(許鋒: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廣州市黃埔區文聯副主席、廣州城建職業學院黨委宣傳部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