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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航:小人物身上的大春秋
——讀盛慧長篇小說《闖廣東》
更新時間:2019-03-27 作者:周航來源:廣東作家網(wǎng)
廣東是一個曾經(jīng)承載過無數(shù)中國年輕人、尤其是中國農(nóng)村年輕人夢想的地方。自中國改革開放以來,廣東就是一片熱土,也是中國社會正式從傳統(tǒng)農(nóng)業(yè)文明逐漸過渡到現(xiàn)代工業(yè)文明的發(fā)源地。與世界許多發(fā)達國家在現(xiàn)代工業(yè)化進程中所遭遇的情形類似,廣東珠三角地帶也曾留灑下了無數(shù)年輕人青春的熱血、苦淚和心酸,當然也伴隨著形形色色人生的沉淪和夢想的騰飛。在過去的30多年里,中國無疑發(fā)生了偉大、驚人的千年之變,時至今日,中國正在再次昂首闊步挺進世界強大民族之列,其中輝煌而曲折的歷程,其中所折射出來的世道人心和時代精神軌跡,文學都應該不負使命地去記錄下來。廣東青年作家盛慧近期創(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闖廣東》就像一面鏡子,真實而形象地記錄下了這段歷史;這部小說,即是社會變遷的見證,又是人性變化和堅守的映照。
盛慧的這部小說用了大概三分之一的篇幅,細致而詩意地描述了主人公謝闖在一個典型南方小鎮(zhèn)——云窩鎮(zhèn)的生活。與以往海量的打工文學作品不同,小說不僅僅著力于書寫打工第一現(xiàn)場的人生故事,也不刻意書寫打工者的“血淚史”或“成功史”,以及打工者失敗或成功之后留在城市或回到故鄉(xiāng)的境遇,而是從一個鄉(xiāng)村小人物的前史作為開端,然后通過極為簡省的筆法來勾勒一個小人物的奮斗史,并以此來折射出一個時代的大變遷。小說中交織著兩條清晰的主線:一是飽含謝闖人生經(jīng)歷、跌宕起伏的個人奮斗史,一是謝闖的情史。前者折射時代的變遷,后者映照人性的變化和堅守。小說的敘事中,一切都在變化著,唯一不變的是主人公謝闖的善良、正直、上進、正義的本性。一滴水里看世界,小人物身藏大春秋,讀盛慧的這部長篇,可說是在讀一部時代的“綜合史”。
小說的開始,謝闖就立下誓言:“總有一天,我要坐著火車離開云窩,離開這個鬼地方”,“我們的兒子有出息”是謝闖的父親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這些話當然寄托了一對農(nóng)村父子最為樸素的人生夢想,不崇高但極具普遍性。畢竟,當時中國已開始實施改革開放政策,在如此社會背景之下,農(nóng)村人實現(xiàn)夢想實際上是有一定基礎的,但小說的本意更可能在于:一個時代的夢想應該從小人物夢想的實現(xiàn)開始。然而,這個夢想實現(xiàn)的過程卻并非一帆風順,其曲折和困難的程度往往會超出我們的想象。謝闖因愛情的挫折而外出闖廣東,在闖廣東的過程中歷經(jīng)坎坷,其中大部分離奇曲折和苦難的經(jīng)歷對于數(shù)以億計有過打工經(jīng)歷的闖世者來說一點都不陌生,完全能夠激起強烈的共鳴。謝闖幾起幾伏、有驚有險的打工經(jīng)歷,一波三折又發(fā)人深省,讀來令人唏噓不已。這讓人想起巴爾扎克的《人間喜劇》系列小說和恩格斯的評價——一部法國“社會”的“卓越的現(xiàn)實主義歷史”?!蛾J廣東》又何曾不是中國社會一個特殊歷史時期的“卓越的現(xiàn)實主義歷史”呢?小說的最后,謝闖說道:“一個人如果有夢想,任何人都不能阻擋的,苦難是生活的磨礪,苦難更是上天的恩賜……”。一個國家如果有夢想,又豈會沒有苦難和磨礪?在某種程度上來說,謝闖的個人夢想,正折射和濃縮了一個國家的夢想,或者說是中國一個時代的夢想。但愿這是作者創(chuàng)作的初衷。
以謝闖這個人物的經(jīng)歷和夢想的實現(xiàn)為主線,圍繞著他各色人物紛紛登場,不同的人性也紛紛上演。林佳妮的輕信和不幸,李碧霞為達目的費盡心機,何安琪的多情和被騙,這三個與主人公有密切牽連的女性各有不同的人生際遇,都帶有悲劇色彩,然而她們的本性又都是善良的。謝老三的憨厚和忍辱負重、何忠良的“先甜后苦”和幡然醒悟、老許、老警察和余主編的慈善、陳總的堅守原則、林鎮(zhèn)長的虛偽猥瑣、羅永勝的狡猾放蕩、徐麗麗的奸詐貪財,陳小鳳的卑微可憐,楊南杰的睿智大氣、等等等等,小說中的所有人物都刻畫得栩栩如生、如在眼前,這當然體現(xiàn)了作者非凡的寫作功力,但更重要的是,從這些人物身上,我們能夠感受到時代變遷中人性變化的氣息和痕跡。
作者對人性中善良美好一面的堅守是十分明顯的。比如謝闖對愛情的忠貞、為人的正直、處世的正義、求生的不屈,這些性格的刻畫都使主人公的形象更為豐滿,也為這部小說“正能量”的注入下足了功夫。這不僅是一個寫作倫理的問題,更指出了我們這個時代每個人精神上應該堅守的東西,人惟有人性之美才不致墮落到行尸走肉。正如謝闖說的:“我相信這個世界上,邪永遠壓不了正”。惟其如此,作家的寫作才更有意義和價值。歷盡波折之后的林佳妮重回謝闖的懷抱,這不僅僅是世俗意義上的愛情大團圓結(jié)局的淺表呈現(xiàn),不僅僅是小說結(jié)構(gòu)上為一個封閉的圓畫上了最后一筆, 而是深刻地體現(xiàn)了作者價值觀的傾向性。社會在發(fā)展,物質(zhì)在豐富,但人心不能墮落,夢想的最終實現(xiàn)更需要精神家園的建設。謝闖與林佳妮的最終結(jié)合,謝闖“夢想——0757”競標的成功,以及失去雙眼的何忠良仍主動要求參與生態(tài)園的建設,這些都為一代人夢想的最終實現(xiàn)吹響了理想化的號角,這一切也許才是“時代之夢”真正的開始。
如果小說只是一種圖解式的道德說教或輕浮的獵奇娛樂,或者只是一種面臨苦難時的空洞呻吟,則不足為道。綜觀整部小說,其中的人物塑造、環(huán)境的描寫、故事情節(jié)的設置、時空的布局等等,都是可圈可點的;尤其是小說詩性的語言、靈動飄逸的敘述,使這部小說的文學性大大增強。小說在開始時就賦予謝闖詩人的身份,這難道是一種暗示?或是設定了小說敘事文字的基調(diào)?這完全可以另文探討,在此不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