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雷的一曲《成都》，讓成都“文藝之都”的印象更加深入人心。文藝與成都之間的關系，正如這首歌里的兩句歌詞：“你會挽著我的衣袖，我會把手揣進褲兜”，是熱戀之后“老夫老妻”的感覺，愛情已經(jīng)滲透到日常生活的細節(jié)之處，無須矯情。當然，這是民謠中的成都，在一座城市的身影中，那是清晨和傍晚，是狂歡之后的寧靜迷醉之前的清新。這個時候的成都，也有它的風騷，有點綿柔但“文藝范”十分沉著，有“閱盡人間春色”的自信。但當你進入這座城市的內(nèi)心，例如在深夜和午后，已經(jīng)從小酒館回到小旅館，從“文藝范”回到“生活范”，這座城市又是一個什么面目？要看到成都的這個形象，只能進入網(wǎng)絡文學的世界。有人說“網(wǎng)絡”是現(xiàn)實世界的“肛門”，但只有在最骯臟的地方，才可能看到一座城市光鮮背后的不堪、疲憊和焦慮。

網(wǎng)絡文學中的“成都”，會讓人不由自主想到賈平凹的“廢都”。無論是莫容雪村的《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還是聞迪的《成都粉子》，都書寫了一種紙醉金迷的生活，以至于“成都粉子”“洞洞舞廳”成為成都的“地下名片”。在很多人的眼里，成都就是一個欲望的黑洞，白天它清新明麗，傍晚則妖媚淫蕩，而后者才是它真實的面目。究竟怎么樣的成都才是它的本性，可能是個無解的問題，但網(wǎng)絡文學中的成都不是“廢都”卻是不爭的事實。《廢都》里的世界，是“廟堂”倒向“市井”、“精英”匯入“盲流”，“廢”的本質(zhì)是“崇高”的坍塌。然而，如果沒有廟堂和紀念碑，沒有所謂“精英”和“崇高”，只有市井和庸常，又何來頹廢和坍塌。這個時候的成都，或許妖媚淫蕩只是它的外表，在它的內(nèi)心無時無刻不追求著清新明麗。這或許就是“網(wǎng)絡文學”的價值，它匍匐在大眾的腳下，任人消遣，忽然閃現(xiàn)一絲真善美的想法，反而讓人感動異常。

如果說文學是人內(nèi)心的洗滌，那么沖刷的方向是多向度的，它可以從上而下，也可以從下而上；從上而下，可以讓顯眼處更加光鮮，從下而上，則可以讓私密處的污垢得到清洗；僅僅從上向下，文學可能變得虛偽，因為它不能觸及到最深刻的人性；僅僅從下向上，文學可能有失體面，因為它沒有擦亮這個世界最顯然的部分。下面，本文將帶你看到《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如何“從下而上”書寫成都——及其城市之外的衍生物，感受這座城市的生存邏輯。

一、“清淡無味”及其衍生物

在《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中，慕容雪村借主人公“陳重”之口說出了他對成都這座城市的感覺：

如果把城市比作人，成都就是個不求上進的流浪漢，無所事事，看上去卻很快樂。成都話軟得黏耳朵，說起來讓人火氣頓消。成都人也是有名的閑散，蹺腳端著茶杯，在藤椅上，在麻將桌邊，一生就像一個短短的黃昏。走進青羊?qū)m、武侯祠、杜甫草堂，在歷史的門里門外，總是坐著太多無所事事的人，花五塊錢買一杯茶坐上一天，把日子過得像沏過幾十回的茶葉一樣清淡無味。[1]

用“清淡無味”來形容每一座城市，除非它是所謂“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否則都不為過，它是日常生活的一般特征。但在成都，“清淡無味”與“不求上進”聯(lián)系在一起，則顯現(xiàn)出“審美現(xiàn)代性”的意味。在“全球化”的時代，工具理性深入人心，“上進”與“成功”成為最普世的價值觀，在這樣的文化氛圍中，有一種城市竟然保持“不求上進”的氣質(zhì)，無疑算是另類。

成都流露出懶散閑適的生活氣息，用四川話來說就是“巴適”“安逸”。這種氣質(zhì)與生俱來，是巴蜀文化精神血脈，也是一種世俗文化，因此它雖然與單純追求成功的“世俗現(xiàn)代性”有所沖突，但并不能與后者形成對抗。這個道理并不難懂，一個現(xiàn)代成都人，可能依然會追求“巴適”和“安逸”，但很難拒絕“上進”和“成功”，因為通過“成功”，可以換取更大的“巴適”和“安逸”。所以“清淡無味”從世俗的角度來說，是被迫的一種行為，一個人在茶館坐上一天，多半是因為他（她）無所事事，而不是放棄重要的事情崇尚“清淡”。當然，一座城市大多數(shù)選擇“清淡無味”的生活，確實體現(xiàn)出對生活的熱愛，純粹用世俗的眼光看待這一問題，也不公平，這正是成都最有魅力的地方。

《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中的“陳重”，是土生土長的成都人。對于他，成都不僅是地方，更是年紀。這座城市從空間上來講，是他從小生長于斯的地方，楞伽庵中學、玉林路、小酒館、文殊院，每一個名字每一條巷道都與他的生命混融在一起，從時間上來講，他全部的青春歲月在這里度過。按理說，這樣一個土生土長的成都人，“清淡無味”大概能深入骨髓，但他偏偏逆流而上，尋求更刺激的生活。在一路打拼一路成長的過程中，逐漸看到這個城市另外的特征：

夜色中的成都看起來無比溫柔，華燈閃爍，笙歌悠揚，一派盛世景象。不過我知道，在繁華背后，這城市正在慢慢腐爛，物欲的潮水在每一個角落翻滾涌動，冒著氣泡，散發(fā)著辛辣的氣味，像尿酸一樣腐蝕著每一塊磚瓦、每一個靈魂。[2]

小說這樣描寫成都，是為了提高小說的可讀性，還是作者真摯的感受不得而知，但陳重義無反顧投入被腐蝕的行列，卻是不爭的事實。小說中，陳重無數(shù)次記起他的大學時光，那時候愛情友情都是那么的單純，他整個人沉浸在青春的狂歡中，沒有錢，卻有一群講義氣的好哥們和一個全心全意愛他信賴他的女朋友。這樣寫，可以說是陳重對現(xiàn)有生活的不滿，因為只有七八年的時間，他已經(jīng)在丑惡的城市中不能自拔：他跟好友的未婚妻發(fā)生關系；他與妻子互相背叛，各自不斷出軌，借縱欲麻痹情感。

“縱欲”顯然不能用“清淡”來形容，如果說小說描述一般成都人的生活是“茶”，那么陳重的生活則是“酒”，而且是高度的白酒。酒讓人迷醉，欲罷不能，如果將陳重的“縱欲”與他永不停歇的職場戰(zhàn)爭聯(lián)系在一起，就可以看到他的生活與“清淡”完全背道而馳。在公司里，陳重跟董胖子你死我活地斗爭，搶總經(jīng)理的位子。權(quán)力意味著名望，意味著財富，意味著成功。在我們的社會結(jié)構(gòu)中，權(quán)力、名望和財富可以提供一種較大的安全感，而沒有這些則意味著失敗。陳重害怕失敗，為了追求成功，他可以不擇手段。作為銷售經(jīng)理，陳重手頭經(jīng)過的單子金額上千萬，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他早早地學會揩油，挪用公款，貪污受賄。他大手筆地開銷來討好顧客，以獲取生意，謀求私利。同時，他超強的交際能力和混社會的手段，為公司創(chuàng)造了上億的銷售額，被同事和公司領導稱贊業(yè)務能力強，被金錢至上的消費文化所認同所鼓勵。這種認同說白了就是只認業(yè)績，并不關心創(chuàng)造業(yè)績的是什么樣的人。

應該說，殘酷的職場改變了陳重，讓他成為成都文化的“逆子”。這種轉(zhuǎn)變在現(xiàn)代社會也無可非議，在追求“成功”的世俗價值觀面前，一切地域文化都被掃蕩。清淡無味的衍生物大概就是如此，陳重唾棄庸常的生活，殊不知擺脫庸常的刺激是更大的深淵。

二、“欲望之都”的形成

陳重什么時候背離了成都文化的本性，可能連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他常常回憶的愛情，其實已經(jīng)充滿了世俗的銅臭味，而他最后的成功恰恰證明世俗有多重要。為獲得趙悅的愛情，陳重和“情敵”楊濤經(jīng)過了殘酷的“斗爭”：

他抽紅塔山，我抽中華；他穿都朋襯衫，我穿夢特嬌；他用摩托羅拉7689，我的是V8088+；他身邊放著一個黑乎乎的帆布包，我的可是正宗的登喜路，打完折都要三千多；從我的角度看過去，他的頭頂恰好與我的視平線相齊，估計要比我矮三厘米左右。[3]

陳重比較了他和楊濤的外形、穿著、消費，這個比較直接地表現(xiàn)了他對成功男人的價值衡量，即品牌代表消費能力，而消費能力赤裸裸地代表了一個男人的所有能力。這也是小說描寫的陳重所處的現(xiàn)代都市社會普遍的價值取向，淺薄且殘酷的價值取向。在這種價值觀中，不僅要追求“成功”，而且“成功”必須外化為某種形式。

職場生活無疑強化了這種感受。小說中，陳重的對手董胖子嫖娼被抓東窗事發(fā)，也沒有遭到社會輿論的批評。他通過假模假樣的檢討，保住了職位，暗地里瘋狂報復陳重，搜集陳重挪用公款的證據(jù)，企圖將陳重告上法庭。而陳重舉報董胖子嫖娼，怕警察不夠重視，竟然是以有人吸毒來報警，接警的女警確實就重視起來。陳重還請求在報社工作的他姐夫在報紙上登董胖子嫖娼被抓的新聞，讓董胖子出丑。結(jié)果新聞的確登出來了，還有董胖子被抓時的照片。在這次非正常的舉報事件中，警察、報紙所代表的國家機器、新聞輿論監(jiān)督被齷齪的私人報復消解了嚴肅的色彩，顯得滑稽荒誕。與陳重挪用公款一樣，董胖子嫖娼也被公司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并沒有引起多大反響，職員對于公司來講，只是制造利益、擴大資本的小零件。公司的態(tài)度實際上也是整個社會的態(tài)度，這個物欲橫流的社會對個人的沉淪漠不關心， 見怪不怪。

因此，在與客戶的交際應酬中，陳重被更大的物質(zhì)欲望的誘惑所吸引，愉快地沉淪其中墮落其中，得到動物般享樂的滿足，又承受著靈魂的空虛。這二者在他身上不斷發(fā)生沖突，引起他內(nèi)心的痛苦和掙扎。每當掙扎時，他就會充滿眷戀和感傷地回憶從前，旋即又投入到更大的感官刺激中，越來越麻木，越來越病態(tài)。濫交一方面幫助陳重釋放生理欲望，一方面也幫助他掩蓋心理上的焦灼。如精神分析家卡倫·霍尼指出的，“由于性興奮和性滿足可以被用來釋放內(nèi)在的焦慮和受到壓抑的心理緊張，所以人們的性欲很有可能有所強化和增加。……同樣也存在著由焦慮導致性需要增加的種種心理過程。”[4]每當陳重在工作上受挫，或者在與趙悅的感情生活中受挫，都會投入縱欲的深淵，去洞洞舞廳找舞女、去幺五一條街找妓女。但是刺激過后卻是更大的空虛。他害怕失敗，害怕失去愛，卻習慣了逃避，永遠沒有直面痛苦的勇氣和能力。

我現(xiàn)在更怕水分釋放后那種空虛的感覺：所有人都走了，只剩我赤身裸體地躺在床上，眼前萬象倒塌，失去欲望的世界慢慢變成灰色，什么生活啊、理想啊，想什么什么沒勁，一切不如意都涌上心頭來。這種時候，心里總會有個聲音在問：陳重，這就是你要的嗎？[5]

陳重一方面深深地受到這種價值取向的影響，以此來肯定或否定自己的價值，一方面又懷疑這種價值取向。他提出過疑問：“感情這東西也能這邊來這邊選嗎？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理想是可以打折的，生活就像一個巨大的賣場，大家都給自己標上不等的售價，也有幾個固執(zhí)地標上了‘非賣品’，但是最后還是都賤賣了。有時回想起年少時的理想，感覺是那么可笑。”然而另一方面，他又感受到“欲望”和“紙醉金迷”又有多大的威力，幾乎讓人難以抗拒。

陳重的眾多情人中間有個油條姑娘。這個女孩剛從農(nóng)村來到城里的時候穿碎花襯衣，七月的天氣都要把襯衣扣子扣到最上面，異性跟她說一句話都要臉紅半天。陳重用近乎強奸的方式得到她的身體，她沒有反抗，順從地默許了，后來與陳重同居了三個月。在陳重提出分手之后，她去打了胎，原本要回老家，卻留在洞洞舞廳。這個女孩跟陳重的關系在小說里顯得溫情脈脈，但這背后實際發(fā)生的是一個人命運的改變。物質(zhì)享受和肉體誘惑徹底改變了這個年輕農(nóng)村女孩，陳重問她你不是要回老家的嗎，她嘆了口氣說我不想下田，我吃不了苦，現(xiàn)在當農(nóng)民也挺難的。男人、城市生活將油條姑娘從一個單純質(zhì)樸的農(nóng)村姑娘變成了都市舞女，甚至是妓女，她不愿意再從事體力勞動，更不愿回到農(nóng)村，她自覺投入了都市生活的滾滾紅塵。這種改變是觸目驚心的，然而在小說的敘述邏輯下這一切發(fā)生得那么自然。在我們的文化中，認同生存多過關心具體的生存方式，認同金錢多過關心謀取金錢的手段，認同成功多過關心成功要付出的代價。

三、不廢之都

在《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中，陳重的縱欲不是“頹廢”而是一種“現(xiàn)代病”。“頹廢”作為一種美學，它可能表現(xiàn)為“縱欲”，但它是消極反抗的一種外在形式。譬如在美國“垮掉的一代”文學中，相愛、暴力和毒品是常見的元素，但這些元素是為了麻痹破碎的理想，這如同叛逆期的孩子，老喜歡做一些父母不能容忍的事情，并不是因為他們喜歡如此，僅僅是因為要挑戰(zhàn)父母的權(quán)威。波德萊爾的《惡之花》也是如此，“惡”并不能成為“花”，但兩個截然相反的東西拼湊在一起，對現(xiàn)代社會批判的意味就表現(xiàn)了出來。

在90年代商業(yè)文化的大潮中，《廢都》橫空出世。《廢都》讓我們看到一個頹廢的文人莊之蝶，他流連于女色不能自拔，他的精神世界如同他所在的“西京”，不可扭轉(zhuǎn)地被廢棄。“廢都”在80年代理想主義終結(jié)之后，有一種感傷的意味，沒有了理想，只能在女色中徘徊，猶如李煜的詞：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然而，陳重不是莊之蝶，慕容雪村也不是賈平凹，他們一個高高在上，另一個則茂盛地生長于民間，如果說陳重是用縱欲來反抗商業(yè)文明，那只會是一個笑話。

陳重是“病”了。如同現(xiàn)代社會營養(yǎng)過剩會形成“肥胖病”；商品過于豐富會形成“選擇困難癥”；物質(zhì)豐富會形成“拜物教”，陳重的病是過于物質(zhì)化的社會，讓人的情感日益肉體化，而最終讓人陷入無盡的空虛。對于“病”了的人，他不會尋求在墮落中滅亡，而是力圖尋求自救。在小說中，陳重無比懷念的大學時代，他有可以歸屬的集體，以寢室兄弟為代表的小團體幫助團體里的個人分擔情感上的遭遇，他也不用獨自面對生存壓力，有父母來承擔家庭的經(jīng)濟需要。但隨著年齡的增加，曾經(jīng)的兄弟也各自成家，婚姻被平庸捆綁，感情被日常瑣事磨礪；公司里人跟人都是競爭的關系，強勁對手的不斷打壓，使陳重腹背受敵；家里的父母日漸老去，雖然他們是真心關心，但是存在代溝。主人公的感受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所謂“中年危機”，認為這是人生成長的普遍規(guī)律，這顯然沒有抓住問題的本質(zhì)。

小說為陳重設計的結(jié)局，是陳重在一個雨夜被痛毆后死去。認為主人公無法獲得救贖，是作者自己的看法。小說的這種設計，雖然多了些悲情色彩，但增加了小說的思想意蘊。可以從兩個層次來思考這個問題。第一個層次，陳重已經(jīng)病入膏肓無可救藥。在小說中，陳重在迷亂的愛情游戲中已經(jīng)不能自拔，他將對女性肉體的征服當成成功的標志，同時沉迷女色，作為對殘酷職場的逃離。無論是哪一種，他都沒有悔悟的感覺，在殘酷的現(xiàn)實生存邏輯中，他既沒有得到救贖也無法實現(xiàn)自救，他最終的結(jié)局只能走向死亡；第二次層次，陳重自暴自棄最終走向不歸路。這種理解與前一種理解的差距，在于陳重擁有了自覺性。他發(fā)掘自己已經(jīng)沉溺在危險的境地，但已經(jīng)失去自我解救的能力，于是只能通過毀滅結(jié)束這樣的生活。無論是哪一種，都說明小說最終拒絕了“頹廢”，作者還不能欣賞到頹廢作為一種美學的“惡之花”。

這也是網(wǎng)絡小說的特點，作為在“大眾”中出現(xiàn)的文學，很難在審美上實現(xiàn)超越。首先，在網(wǎng)絡世界中成長起來的作者，他們多帶有較為保守的價值觀，同時還要為大眾不斷的規(guī)訓，最終他們身上超越與先鋒的一面必然被滌蕩一空。畢竟對于多數(shù)大眾來說，還是難以欣賞頹廢，乃至于在頹廢中發(fā)掘出現(xiàn)代社會有意義的一面。其次，對于依靠點擊率選拔而出的網(wǎng)絡文學，已經(jīng)打上鮮明大眾的痕跡，代表了大眾的價值觀。對他們而言，他們更喜歡世俗的“進步”，“頹廢”難以得到更多讀者的接受。

因此，“不廢之都”看似是價值觀的勝利，但在文學上卻不爭是保守和妥協(xié)。不過，令人費解的是《廢都》和《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都在商業(yè)上取得了成功，只能讓人感慨大眾審美的多變。這讓人思考的問題是，在大眾接受《廢都》的過程中，對“頹廢”的接受程度到底有多高？當“頹廢”沒有被接受為一種美學精神，它就變成單純的欲望宣泄，如果是這樣，“廢都”和“不廢之都”又有多大的差別呢？

參考文獻：

[1] [2][3][5]慕容雪村著：《成都，今夜請將我遺忘》，成都：四川文藝出版社，2015年版，第87、95、123、181頁。

[4][美]卡倫·霍尼著，馮川譯：《我們時代的神經(jīng)癥人格》，南京：譯林出版社，2011年版，第111頁。

欽佩,蘇州大學文學院博士生。

周維東,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