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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覓》創作談:男人眼里的女性和女人眼里的女性
更新時間:2018-04-10 來源:廣東作家網
□ 大海(男,小說家,著有《覓》等7部)
□ 郭虹(女,教授,評論家)
(一)為什么寫《覓》
郭虹:你好,大海!恭喜你的長篇小說《覓》脫稿,幾十萬字的篇幅,四個部分,不同地域,不同內容又各自精彩,結尾更是頗具匠心,可見你下了不少功夫。請你談談這部小說的創作過程吧。
大海:謝謝郭虹教授!這部作品來之不易,經歷三個階段、數易其稿,頗有“手頭一本書,筆下十年功”之感慨。最初完稿是2009年,書名是就現在的《覓》。初稿花了我半年多的心血,實際上這一年我的大部分業余時間都花在這方面,其他創作很少,僅有一部38000字的中篇小說《站街女》(2010年2月起在《江門文藝》連載,另名《去竹村散步》)。第二階段是2012年完成二稿,并且改名《行走的花瓣》。但自這一年起我在復習考研,包括后來幾年在廣州、中山兩地奔波在職讀研,就此擱置。第三個階段是2016年5月我將二稿提交香山文學院參加長篇題材征集算起,經過PK和專家評審成為第二屆重點(唯一)扶持作品;綜合反饋意見,我將書名重新改回《覓》并進行修改,終于趕在2017年5月完成三稿。
郭虹:一部作品經歷8年的精雕細琢,非常不容易。看得出來,你不僅很用功,還很用心。拜讀大作《覓》,感覺取材于真實生活,而且大膽地再現了我們只能感知但又不敢言說的一些場景,人物也較為典型,立意也非常深刻。之于當代婚姻情感觀,提出了頗為獨到的見解,又沒有違背生活的邏輯。
大海:謝謝您中肯的評價!為了本書,我確實進行了精心準備,并且圍繞主題處處留意搜集素材,所以下筆不說如有神,至少成竹在胸。單就本書立意而言,我醞釀了足足一年。因為我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為什么知識女性群體,尤其是性格要強的知識女性群體離婚率比一般女性要高?我是個實證主義者,有一次在廣州開會時,我對青年評論家雪弟說,“小說家需要理性和邏輯”,所以在醞釀寫作本書時,我在網上和報刊搜集相關素材逾100篇,接觸本書類似人物十幾個(呵呵,全是離婚女性。當然,她們毫不知道我在觀察她們)。我們知道,實證主義的基本特征是:以現象論觀點為出發點,拒絕通過理性把握感覺材料,認為通過對現象的歸納就可以得到科學定律。我如此調查和了解之目的,無非是為了佐證我的觀點是否偏頗,立意是否站得住腳,從而為本書繼續下去夯實基礎。
郭虹接觸類似人物?您是去采訪、了解她們?
大海:當然不是!小說家觀察人物無須像記者那樣,直突突地去追問、調查。小說家的察言觀色是不動聲色的,甚至于毫不經意地與你擦肩而過,小說家已經從你的外貌氣質、長相打扮、言行舉止等方面思索出你的內涵。比如,我猜一個女人的學歷百分之九十準確,你是大專、本科學歷,還是碩士、博士?是科班,還是在職畢業?通過簡單幾句聊天就能感覺出來。再者,即便一個女人穿著衣物,依我所掌握的生物化學知識和生理常識,足可以判斷這個女人的生理機能和肌膚特點等狀況(呵呵,更深層次的女人生理,暫不作豐富探析)。真正的小說家眼光是有毒的,就像畫家的眼睛,看你一眼就能記住你的特征。這是長期鍛煉的結果,也是寫作要具備的基本技能和常識性素養,不僅要敏銳捕捉,還要善于總結、分析,提煉典型。
郭虹:說得對,這是一個作家與眾不同的特質。就像寫吸毒并不需要自己去吸點白粉,寫殺人并不需要自己去砍人一樣,但作者一定要具備觀察、思索、分析、總結的能力和基本的常識、素養。不過,你會不會把我也寫進你的小說里啊(呵呵)?
大海:我不會寫你,你也不會寫我,但不排除我們的影子會出現在他人的小說里,只不過作者不叫“郭虹”“大海”罷了。比如魯迅筆下的“孔乙己”“阿Q”,在我們的生活中就到處都有他們的身影。馬克思說,“人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在我看來,“人”是社會的一分子,社會就是一部大小說。“人”作為這部小說里的一個元素,有些人推動了情節明顯的發展變化,成了主要人物;有些人默默無聞,只能是陪襯角色。文學來源于生活,小說離不開人物形象、故事情節、環境(包括自然環境和社會環境)三大要素,所以我們的影子會無處不在,只不過小說里出現的人物更具有典型的意義罷了。
郭虹:我看了《覓》的“人物譜”,女性占多,而且多是婚姻感情不順的“問題女性”,這是一個新的范疇。更突出的新意是,你以女性之“我”作為第一人稱,增加了作品的真實感。不過,讀者在讀這部作品時,得完全忘記“男作者”的身份,否則,會不會感覺別扭?反過來,如果你的敘述視角是第三方,隱藏了作者性別意識,對主人公用“她”來稱謂,寫起來會不會更順暢些?
大海:首先申明——《覓》里的女性人物不是“問題女性”。當然,這個群體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現象,肯定有它的規律存在。之于我化身“第一人稱”,是有朋友說過“想到男作者冒充女人來寫,感覺怪”。那么為什么我要堅持以混淆性別的角色來寫呢?第一,如果敘述視角是第三方的,文本過于平常,因為大家都在這么寫;第二,我把自己扮作“女性”,是從理性、廣闊、客觀的角度出發。其實,古今中外寫女性的男性作家很多,只是很少用第一人稱的視角來寫罷了。沈從文筆下的湘西女性形象,柔美如水、恬淡婉約、健康自然,不過,沈從文筆下的湘西女性帶有男人潛意識下的臆想,從而打上男權文化的標記。海明威筆下有些女性沒那么幸運,有人說他大男子主義,作品以觀照男性著稱,所以海明威甚至也遭到“歧視女性”的批判。我比較欣賞蘇童筆下的女性,溫情而細膩。蘇童小說里的悲劇女性,既承認男權社會對女性的壓榨,也反映女性本身弱點,甚至于喪失傳統意上的美,相互殘斗、盲目崇拜男性。我還比較欣賞畢飛宇《青衣》里的筱燕秋,在她的身上,女人那種壓抑、疼痛、不甘、掙扎,活生生地呈現,使人物形象矗立。以我淺見,男作家寫女人似乎更傳神,好比為女人做頭發還是男人做得好些(呵呵,這個比喻可能不恰當)。
郭虹:你說的有些道理,我也特別喜歡筱燕秋。還有,曹雪芹筆下的女性人物,也是非常生動貼切,他是真正懂女人的男人。你是不是也跟曹雪芹一樣,與女人接觸比較多?在寫《覓》之前,你都進行了哪些準備?你對女性的認識主要來自于哪里?
大海:至少接觸肯定要,但保密。我所準備的不少素材,既有新聞報道,也有婚戀專家觀點,其實更多地是在聆聽他人述說。比如男作家閻真,他寫過一部小說叫《因為女人》,我在網上看到一些女讀者抵制這本書,說“讀了這本書,只是為女人感覺悲哀,無論現在生活中有沒有作家筆下的女性,我都不認為這是一本值得讀的書”。但也有人認為,“男性看待女性可能會更客觀,對現代男女關系也剝裂得更徹底”。閻真自己也說,“我看了太多、聽了太多、想了太多,不寫出來難以心安”。我們常說當局者迷,如果完全從女性角度分析女性,有時反而會呈現意氣用事的宣泄。大概從20世紀80年代起,女性作家突然多了起來,到90年代更厲害,到了21世紀幾乎生猛。你去翻下形形色色的報刊,女作家群體何其壯觀!給人感覺文壇到處都是女性面孔!這其中,有些女作家完全偏離軌道,大談“私人化”寫作,她們眼里的世界仿佛只有性和愛、情和我。有些傳統女作家沒寫得這么露骨,但“女性主義”成了強烈表達的愿望,潛在的女權意識幾乎涵蓋整個人物的成長。
郭虹:是有這種現象存在,時代不同了,女人的思想不會停留在過去。中國女性被壓抑了幾千年,現在得以解放,有了自由自主的空間和能力,難免也有部分矯枉過正的情況。總的來說,我認為現在的女性不再是一個容易被男人操控的群體,她們從情感到經濟都自立自強了起來,這是一個好現象。女人從悅人轉為悅己,這至少說明女人找回了迷失了幾千年的自我。我很欣賞舒婷的《致橡樹》中用橡樹和木棉來表達的男人與女人的平等關系。女人應該以一棵樹的姿態與男人這株橡樹肩并肩站在一起,成為最親密的伴侶,而不是依附于男人。但是,女人的自強一旦過了頭,成了女權主義,處處壓抑男人,那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無論是女人還是男人,都是渴望愛、尊重和自由的,這是人類的基本精神需求。
大海:你的說法很對。文學評論家白燁曾經指出,“當今女性作家在相當多的作品中以一種從心靈到肉體都采取叛逆的姿態寫作”,“這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叛逆精神,也是女性解放自己的一個必然過程”。問題是,如果過多的女作家用過激言語和觀點來表述叛逆,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比如在情感類文學作品里,只要說到家庭破裂,絕大多數會將矛頭指向男性!甚至于一聽聞人家夫妻離婚了,大家就會下意識地想,“肯定是女人受不了男人才提出離婚”。然而事實果真如此嗎?以兩性組成的人類社會,不是要以“男權話語”壓倒女性,或者以“女性主義”打倒男人,也并非僅僅中國才有“和諧自然”的哲學精神。即便之于高度自由民主的國家,人類公共的道德秩序還是相通的,男女組成的家庭開端,都在要求大家和諧相處。尤其是倫理,處于道德最底線的性與愛,這些自然法則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我們也得遵循有所為、有所不為。比如對愛情的忠貞,事業有成、內心強大了,難道就不遵守嗎?
郭虹:非常認同你的觀點!看來大海是個非常理性,并且有一定原則的男人。認識了《覓》里的“我”,也就是曾素芬,覺得你塑造的這個當代知識女性形象是比較客觀的,并且通過不同階段的思想變化加以呈現,把“我”這個女人形象完整地樹立起來。除了不可避免地存在一點男性表達習慣,你沒有把男權話語和男人觀念強加在“曾素芬”身上。尤其是“曾素芬”在不同階段、不同經歷中,思想觀念的漸變把握得也比較符合常理。
大海:感謝生活賜給我多樣化的經歷,讓我更加懂得綜合分析!我是農村出來的,但長大后一直在城市生活;我在殘酷的野戰部隊特務連磨礪過,但走上社會一直從事文字工作。我一直強調自己,“小說家是需要理性和邏輯的”,也一直在提醒自己,要寫“典型環境中的典型人物”。在我看來,小說與故事最大的區別就在于,小說是典型的、有意義的,故事則不一定。我在塑造“曾素芬”這個人物時,既有美麗溫柔、傳統樸實一面,骨子里又有固執倔強、追求浮華的一面。總之,“曾素芬”首先得是大眾熟悉的活生生的真人!那么新奇點在哪里呢?通過她的三次失敗婚姻,從一個走出校門思想單純的清純女孩,到走上復雜社會觀念轉變,在這么個漸變的過程中,來引起社會和人們對當代婚姻情愛觀的重新思考!小說不是政治宣傳,不能說這件事不能這樣做,也不能說那個人那樣不好,只能用藝術的方式慢慢呈現,把讀者引入另一個真實境界,讓你感受到,啊,原來是這樣的!最高境界就是,觸摸到讀者的靈魂,讓讀者深深沉思。我曾經讀過廣西作家鬼子寫的《一根水做的繩子》,說實話這個故事沒有太多新意,但敘述得很真實,像純釀的米酒漸漸引我入醉,為此我還痛哭一場。我是個理性寫作者,但寫這樣的純情癡愛也會心痛很久。閻真寫《因為女人》是“因為看得太多,聽得太多”,我在寫作《覓》時,從立意構思到搜集取材,也做了大量準備,并且非常注意跨性別話語的沖突。所以在創作時,我的心態是平靜的,對不同性別的角色都互為關照。慶幸的是,2009年8月《南方人物周刊》發表專題文章《妻子為什么不愛我們了》,提出的“從民政部與法院了解到的信息則表明,在所有離婚案件與訴訟中,女性提出的比率高達70%—80%”,應對了我最初的立意。嚴格來說,早在兩年前我就發現了這個規律!
郭虹:呵呵,你說的這個現象我也有所耳聞。不過我要問你,你是一個很會總結規律的作家,那么,從這百分之七八十由女性提出來的離婚事例中,你又看到什么現象?發現什么規律呢?你的小說中所描述的是不是這些女性的縮影?
大海:我很嚴肅地告訴你: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不過,一切偶然都是必然的結果,大部分現象都有它的規律性。換成人,也即我們所說的“性格決定命運”!一個人一生如果離一次婚,或許這道失敗的婚姻是個錯誤組合。但如果離了好幾次,又不是發生在戰爭年代兵荒馬亂的歲月,不要說反省,你至少得總結下自己,說不定有些地方做得不對呢?!你看看那么多影視明星的婚姻,“歲歲年年人不同”,這個群體婚姻感情的多變肯定有它的規律!究竟這個規律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因為那是社會學家要研究的事。作為小說家,我們敏銳地發現一些現象,用藝術的方式呈現出來,引起社會的關注和思考,已經很了不起!
郭虹:好一個“性格決定命運”!你的話語里一直沒有停過“規律”這個詞,你的理性思維可能得源于你的從軍經歷吧。我也發現一個奇怪現象,好多小說家都是軍人出身的,電影《手機》的原創者劉震云就是,他用近乎真實白描的手法,寫出了那么復雜細膩的人性。不過你寫的是女性,我也是女人,我們兩個這么聊,會不會有失偏頗?
大海:有偏頗之處是肯定的,李銀河那樣的大師級人物,觀點出來不一樣招人唾罵?但不要忘了,我們都是普通一員,來自群眾,隱于群眾。我們都經歷過愛情、婚姻,生育過孩子,我們沒有非常地出類拔萃,也沒有非常落后,大部分人擁有的共性觀念我們會有。但作為寫作者和評論者,我們應該要比常人多一分思考。更不同的是,你和我在寫和說的時候,暫時充當起“智者”角色,期望喚起人們對這一類型事物和人物的思考。
(二)從《覓》看女人的愛與情
大海:現在我們來談談《覓》表現了女人怎樣的愛與情這個問題。《覓》里的“曾素芬”雖然三次婚姻失敗,但她一直沒有停止追尋幸福愛情的腳步。她曾經遇到了心腸特好的普通警察曾奇偉,卻不喜歡他的長相,因為他長得粗黑矮胖不好看,曾素芬無法違背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修長漂亮的曾素芬兩次被曾奇偉打動后,并且以過來人的眼光覺得曾奇偉適合做老公,嘗試和他接觸。但最后一次在曾奇偉家,他們做愛完畢,曾素芬甚至想好要嫁給他時,卻被他孩子發現,僅有的一點意愿最終變得蕩然無存。郭虹是個美女教授,如果曾素芬是你,你會接受這樣的男人做老公嗎?
郭虹:如果是我,我也不會接受。因為從視覺上就如此厭惡,肯定不是真愛情。婚姻必須建立在愛情基礎之上,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有愛情,即使所有的人都覺得他丑,她也不覺得。情人眼里出西施嘛!曾素芬只想著找一個適合做老公的男人,顯然只是從自己的實際出發,她受過傷,被拋棄過。如果她選擇曾奇偉這個男人,只是為了滿足她在受到關愛方面的缺失,這個出發點本身就錯,因為她根本不愛這個男人,所以她也不可能嫁給曾奇偉。即便是,可能也會為后來的出軌埋下隱患。不可否認,作為女人,一般不容易跟一個長相極丑的男人產生愛情火花,美女更是如此,她的審美標準更高。雖然長相的美丑沒有標準,有些女人喜歡高瘦斯文的,有些女人喜歡虎背熊腰的。但如果要一個男人和你馬上來電,那他的長相首先一定要對你的眼光。
大海:曾素芬和另外四個離婚女人商訂出一份《“五人幫”覓“鉆石男”啟事》,要求男人有經濟實力、有生活情趣、五官端正、身體健康、孝敬父母關愛孩子、寬容大度等,還要求“性功能正常”,你如何看待她們的愛情觀?你覺得與什么樣的男人才會有愛情?
郭虹:按照你書中所說的那十條要求,我敢肯定,她們會失望,因為這樣的男人即便有,也早已成為別人的丈夫,而輪不到她們。婚姻更多的是緣分,能說得出標準的愛情不是愛情。能說得出標準的婚姻,也不是純正的婚姻。說到選擇男人看不看他的經濟實力,其實在我看來,錢財是最虛無的東西。一個男人如果沒有駕馭財富的思想和能力,即便給他一大筆意外之財,他也留不住。所以,選擇伴侶把錢財看得太重是不明智的。同樣一個男人,一個月前是個窮光蛋,你不愛他,一個月之后他中了彩票得到幾百萬,難道你就可能愛他了嗎?我相信,如果一個女人這樣做,最后一定會以悲劇收場!我認為未婚女性選擇伴侶,是看他有沒有創造財富的能力和志向,就是俗話說的,所謂的“潛力股”。如果有,他遲早會富有;如果沒有,即使他現在富有,將來也會變成窮光蛋。錢財從來都不是靜態的,它們總是不斷流動的,作為女人,應該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
大海:有道理,你可能說出了作為你這類型女人的心聲。在我看來,女人擇偶時對物質上的前提要求,各人有所不同,即便有這個想法,也是合情合理的。女人嘛,天生有種依附強大男人的想法,可以理解。事實上,很多女人也都在這么做。我一個朋友,看上一個在銀行做大堂經理的漂亮女孩,追求她,送了花。這個女孩也不是無動于衷,而是坐下來認真跟他談,說不接受我朋友這種房子是按揭的、年收入低于15萬的男人。你說,能怪這個女孩嗎?她有她的要求,覺得她很漂亮,值得跟更有錢的男人結合。朋友氣得大罵,其實我倒是能夠理解這個女孩。作為過來人,以前有人說教我如何追女孩子,很浪漫,一準能把女孩子打動。我笑,這么弱智的方法我十五歲就能想出一百條!如果這個女的既有思想又漂亮,一定會有更多更優秀男人發現她。在我看來,作為各方面條件都馬馬虎虎的男人,要想獲取既漂亮又有思想女孩的芳心自然會更艱辛。這是很多男孩子經歷過的事實。問題是,很多男的都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既漂亮又有想法的女人,不是靠小浪漫拼命追來的。哪怕你拉個百米長橫幅,寫萬句“我愛你”,那又怎樣?即便被你一時打動,但日后跟你生活在一起柴米油鹽都成問題,她沒有想法才怪呢!有些女人不是靠小浪漫那么簡單的事就能感動,男的光鮮臉蛋和健美身材只能熱乎一時,真正長久生活,起碼的物質條件還是必要。那些處在社會頂尖層的男人們,個個抱得嬌妻歸,他們需要挖空心思追女人嗎?沒必要!他們呈現出來的“性感力量”,就是一種駕馭優勢資源的雄性魅力之美。
郭虹:我倒覺得女人天生是愛浪漫的。大多數女人都是感覺型的,無論你是有錢人還是窮光蛋,對待女人,溫情浪漫和甜言蜜語總不過時。那些處于社會頂層的男人,如果性格合不來,女人嫁給他們同樣不會幸福。所以,影響愛情與婚姻質量的因素有很多,經濟基礎是其中的一個方面,但決不等于全部。不過,剛才聽你這么說,倒像替女人在說話了?
大海我不替男人說話,也不替女人說話,但我會對男人、女人在換位思考之后,都給出一份自心底里發出的理解。小說創作是個廣闊的領域,我在歷經情感起伏之后,如果是情感方面的題材,不管寫什么樣的人和事,即便可能有我的觀點存在,但不會有我的宣泄存在。我會盡量客觀、公正地去敘述、描繪男女不同的情感差異,并輔以互為關照的心態。
郭虹:在《覓》里,曾素芬的第二任丈夫何楓林比她小四歲,他們的婚姻包括性愛本應和諧不錯,但最終走向破裂,看似不平,實則合乎常理。我想大部分中國女人都不容易接受小自己的男人。中國女人幾千年來的小鳥依人觀已深深進入女性的遺傳基因,更重要的是男人也很難接受一個姐姐或母親式的妻子,雙方的心理都會不平衡。婚姻的維系需要夫妻雙方的用心付出,我認為他們婚姻破裂的原因應該是多方面的,不應歸結為男小女大這一方面。今天這個社會,多個階層都有男小女大的家庭組合。其中,也有許多家庭非常幸福。
大海:為什么男小女大這種模式往往以悲劇告終?肯定有它的規律!通常產生男小女大愛情的年歲階段,一般是女的在四十歲以下這個年歲階段會容易有“弟弟”喜歡。我們來做個步驟分析,假設小男28歲,大女34歲:1大女既然能被小男接受,說明她不會太丑、不會顯老、條件不會太差,否則小男不可能腦殘到喜歡一個又老又丑又什么都沒有的女人,所以,這種故事往往發生在城市女性身上;2大女既不難看又顯年輕,三十來歲又有少婦豐韻,所以這個大女上會有四五十歲老男人喜歡,下會有二三十歲小男孩喜歡,大女的異性受眾面更廣;3性學專家說過,男小女大在一定程度上生理結合更和諧,這個大女和小男肯定也會性愛愉悅;4隨著歲月增長,大女畢竟是女人,傳統的“小鳥依人”觀肯定會流露出來,如果大女在外面交際廣、接觸的優秀男人多,那么小男的不足很快顯現,畢竟小男年歲有限,不管是思想還是能力,都與四五十歲的老男人有差距;5如果沒有外來因素干擾,小男和大女有“性福”和愛情支撐,也許過得幸福和諧,一旦矛盾起來,大女想到外面更優秀的男人成熟又寬厚,能力也更強,而家里的小男幼稚無知,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愛情很快會失衡。平常我們總擔心大女年老色衰會遭到唾棄,實際上,我們很少聽說有小男不要大女的例子,更多的是小男傷情的例子。所以,建議那些喜歡成熟女人的男孩:一是先衡量下自己的實力,思想是不是十分成熟,能力是不是有一套;二是如果真要追,就追過了四十的女人吧,因為她們過了迷人的少婦階段,在外面的誘惑也越來越小。
郭虹:你這個說法倒是挺特別的。把女人的花季延長了,女人愛聽!
大海:我們常說,“女人是水做的”,是指女人感性的、不太注重理性分析和宏觀思考,一旦認準了的東西,會堅決而為;一旦覺得不好的東西,會堅決拒絕。而男人不一樣,男人會方方面面、左左右右思考得更多。我發現一個規律,男人一旦結了婚,尤其生了孩子,如果對方沒有大的原則性錯誤,他是不會輕易放棄一段婚姻的。因為他要思考很多問題,親人的、朋友的、同事的、社會的,他都得有個交代,至少面子上被人說“離婚”了,會過不去。但女人不一樣,不管戀愛還是婚姻,覺得跟這個男人不舒服了、不愉快了,就要離開!很多時候,女人認準兩人不合適,但男人還不愿分手,又是什么導致女人“看準了就一定覺得不合適”?我在《覓》的《尾聲》部分里引用《南方人物周刊》那個專題《妻子為什么不愛我們了》,“從民政部門與法院了解到的信息則表明,在所有離婚案件與訴訟中女性提出離婚的比率高達70%—80%”,這些女人大多數是一些有條件的女性。那么究竟這個群體的女人為什么不能容忍?依你來看,提出分手的底線又是什么?
郭虹:總體來說,現代女性相比男性還處于弱勢的地位,女性敢像你說的一樣“我覺得不舒服了、不愉快了,就離婚”的現象并不多見,除非這個男人真的讓她忍無可忍。其實,女人主動離婚,就像蜜蜂蟄人一樣,在蟄了別人的同時,自己往往受傷更重!在現在男大女小的家庭結構占主流的環境中,女性離婚后再婚的難度遠遠高于男性。一般來說,女人對孩子對家庭的依戀會比男人相對更深一些。做了母親的女人,更是不容易主動提出離婚。如果女人真的提出離婚,基本只有兩種情況:一是男人可能做了非常對不起女人的事情,讓女人無法忍受;第二就是男人沒有承擔家庭的責任,而且兩人感情已經破裂,女人覺得有沒有這個男人,都要這么辛苦,所以產生離婚的念頭。當然,女人本身應該也有問題,畢竟,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把所有的錯都歸于某一方,顯然是不客觀的。
大海:其實離婚之于雙方而言,都有傷害,尤其是被動式離婚的一方,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感情大廈突然倒塌,也許是致命的,許多年都恢復不過來。不過,那些因婚外情而離婚的人,他(她)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也許絲毫不受影響。《覓》里的曾素芬嫁給第三任丈夫李景容時是因為婚外情的,她除了對第二任丈夫何楓林偶爾產生一絲愧疚,總的來說,幸福蓋過悲傷。當然,作為被動式離婚的何楓林在遭受分手后,是如何療傷的,我沒有詳寫,只寫到他辭了原來的工作,去了深圳打工。但個中悲情,可見一斑。至于你說的這兩點女人提出離婚的原因,我想補充一下我的看法,也算是給男人正名吧!我們知道,曾經有個男歌星娶了某電視臺的女主持人,我查了一下這個女主持人的前兩段婚姻,她的前兩任丈夫并非因為有了其他女人呵(呵呵,男人并非都是你說的那樣)!不過,不可否認,大部分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在身體欲望上的出軌確實遠遠高過女人。
郭虹:你說的也許是吧,但是大部分女性面對婚姻的問題都選擇忍辱負重。我身邊就有幾個這樣的女性,丈夫有了別的女人,甚至跟別的女人又生了孩子,婚姻對她們而言就像是煉獄,但是女人卻不愿意從煉獄中掙脫出來,痛苦不堪地在里面煎熬。我個人認為,如果婚姻關系真到了水火難容無法挽回的地步,女人敢于主動提出離婚,那是需要勇氣的!我倒有些佩服這樣的女性!值得注意的是,遇到這種情況,女人自己也需要反省,在這段婚姻中,你自己是不是就做得很好了呢?你的丈夫為什么會愛上別的女人呢?為什么你的男人沒有承擔家庭責任呢?你跟他談戀愛的時候,他是現在這個樣子嗎?在這里,也想告訴天下的女人:好男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好女人用智慧的愛激勵出來的!
(三)從《覓》看女人的愛與家
大海:在《覓》里,曾素芬雖然因為婚外情和何楓林離婚,嫁給了李景容。但和李景容結婚后,這樣一個自以為文化素養不錯且性格倔強的女人,還是甘愿做個“師奶”型女人,覺得那樣的小富足日子,過得挺不錯。平常和你聊天時,也會聽見你談學生和孩子、家庭,可以感覺得出來,你的話語里透露出濃濃的母愛。從其他片言只語里,也可以感覺得到,你是一個持家有道的女人,你的家庭也應該是非常幸福的。那么作為女人,你覺得“家”于你們而言,是一個義務,還是非常重要?家庭都帶給你什么?
郭虹:事實上,對絕大多數男人和女人來說,家都是其人生中非常重要的東西。只是有一些所謂的事業型的人自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而已,因此出現了把家當旅館,把朋友看得比家人重要,讓工作和應酬占據原本屬于溫馨家庭的時間。而等這些人有一天突然意識到家的重要時,卻往往為時已晚,對家人的傷害已到了無法彌補的局面了。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許多人根本沒有抓到人生價值,而被一些表面的利欲聲色帶偏了方向。事實上,在社會中,家是最基本的組成部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一個人如果連基本的修身齊家都沒有做到,還奢談什么愛?奢談什么事業?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對于我而言,家就是我最溫暖的港灣,家是我終生修行的地方,也是我需要用心經營的“事業”。如果讓我在跟朋友開Party、參加商業應酬、為家人慶祝生日這三者中選擇,我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為家人慶祝生日,因為家人是我最大的“客戶”和最親密的朋友。女人天生愛家,對家有一種本能的、比男人更強的向往和依戀,這是幾千年來社會分工所沉淀在女人身上的遺傳基因!
大海:有句話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結婚了,意味著失去了自由與浪漫,也即失去了愛情。你覺得這句話對嗎?你是如何理解的?有許多夫妻,比如一方在部隊,他們只見過一次面,甚至只見過對方照片,第二次就結婚了,但他們一輩子相處得平安無事。《激情燃燒的歲月里》石光榮與褚琴一直在產生矛盾沖突,但最后還是相安無事。我的父親也是軍人出身,母親年輕時也曾鬧過多次離婚,現在老了,覺得父親是個好男人,特別依戀他。在我們的上一輩,很多這樣的例子,他們相識時間很短,大部分是認識不久就結婚了,但離婚率很低。我倒覺得,婚姻這個東西,如果多一分寬容和忍讓,多少年你回過頭來看,其實當初的爭吵屁大的事都算不上!當然,或許這需要男人以更大的胸懷去釋放女人氣頭上的任性。我認識一個女人,她和她老公是大學同學、研究生同學,談了足足七八年戀愛,但她竟然以“婚前缺乏了解”為由提出離婚?還有另一個女人,我和她老公本來是一個圈里朋友,不可謂不熟,但她也以性格不合為由提出離婚。那么,針對這種現象,你又是如何理解的呢?
郭虹:“愛情是有時效的,即便最甜密的愛情也只有十三個月的壽命”,這是曾經流行過的一句話。因此,這句話也為“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詮釋。但是,我想說,這恰恰是一個最大的謊言。或者是為那些“快餐情感”找一個最好的借口吧。當然,這個借口也有一定的科學依據。就好比一株盆景,你因為它好看而搬回家,但你不去了解它,不去給它施肥澆水,而讓它自生自滅,它當然壽命有限。如此,你把它從外面的陽光雨露中搬回家,不就等同于把它搬進了墳墓嗎?愛情也一樣,如果你收獲了一份愛情,卻不去經營它,不去灌溉它,讓它自生自滅,甚至用自己的任性和索取去傷害它摧殘它,它的早夭是必然的。男人和女人本來就有很多的差異。而戀愛中的男女往往具有感覺屏蔽系統,只看到對方吸引自己的地方,對其他都視而不見。一旦結了婚,保鮮期過了,那種感覺屏蔽系統就消失了,種種不如意的地方便呈現了出來。漸漸地,那種感覺屏蔽系統又轉變了方向,將對方曾經吸引自己的東西都屏蔽在自己的感覺之外了,這個時候,就后悔地發現原來“愛錯”了人!雖然,人還是那個人,但婚前你所感覺到和婚后所感覺到的是一個人的兩個完全不同的側面。很多人離婚時恨恨地說“我看透了你”,其實,這仍然是一句謊言,從頭到尾,他(她)都沒有看透對方!有一本書,書名是《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很深刻地分析了男人與女人的區別,以及如何讓愛情在婚后保鮮的秘訣。至于你說的上一輩人的婚姻相對穩定的說法,我認為更多的是一個社會觀念約束的問題。在父輩們所處的社會大環境中,離婚是非常不被認同的,所以即便有諸多不如意,大多還是會選擇忍氣吞聲,湊合著過。尤其是那個時代的男尊女卑的觀念還占主流,有些女人即便被丈夫三天兩頭打,還是忍了,因為家丑不可外傳。但我認為,這樣沒有質量的婚姻其實并不好,婚戀專家說過,一個經常吵架的家庭比單親家庭對孩子的傷害更大。
大海:男女作為不同的生命個體,組合成一個家庭,有矛盾很正常,沒有矛盾才怪。但是,一有矛盾就分開,豈不成了惡性循環?在我看來,矛盾產生了并不可怕,怕的是不去尋找解決矛盾,或者化解矛盾的方法。一個朋友對我發出疑問:她們辦公室有七位女編輯,五位已經離婚,并且大多是自己主動要求。另一個金融業的朋友驚詫地對我說,她認識某大學六個女老師,竟然六個都離了婚,且全都是主動要求離的。讓這個朋友更詫異的是,有年歲不小的兩個女老師竟然當著大家的面坦然說,日后找個伴就行了,不一定非要結婚成家。理由是,沒婚姻的約束,沒有麻煩牽扯,不用負太多責任!事實上,我也聽一個離婚女人這么說過,所以在《覓》里,一直單身的曾素芬最終和行將退休的副調研員海棠依舊隱性同居,盡管那個男的玩手串談養生沒品位;而鄧編輯和一所大學的教務處長同居二人也公開表示不結婚。其實在我們身邊,有些女人的話語更為驚人。所以,下一次,碰到其他女性,尤其是那種長得漂亮、有個性的,千萬不要問人家老公在哪兒,萬一人家離了婚或者老大還單身的,免得弄出些難堪來。話說回來,造成這些看似條件、長相不錯的女人單身或者分開的原因,肯定是方方面面的,但我常常會聽到一些女人張口就說,“沒有男人,我照樣活得好好的”,甚至還有些女人說,“沒有男人,我活得更滋潤”。假如讓你單身,你會接受嗎?
郭虹: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多元而豐富多彩的。因此,我覺得那些單身的女人必有其單身的理由。人的性情千差萬別,女人更是如此。有一些女人是屬于那種生活和情感都非常獨立的人,她們不喜歡固定的情感,不喜歡家庭的牽絆,她們向往一種率性自由的生活。她們如同奔馳的野馬,在這種率性自由中,暢快地發揮自己生命的光彩。這種女人同樣值得欣賞。不過,依我猜測,沒有男人是假的,沒有婚姻才是真的。
(四)從《覓》看女人的愛與業
大海:作為女人,你很早就評上了教授,這不僅僅是正高職稱的事,還是一種讓人引以自豪的榮譽和成就。再且,你也寫了不少優秀的作品,還經常擔任全國性征文賽事的評委,文學圈內圈外的朋友對你也頗為敬重。可以這么說吧,你至少算是一個事業有成的女人。那么在事業和愛情兩者都重要時,你是如何處理好這些矛盾的?你對其他職業女性在對待事業和愛情方面有什么看法和建議?
郭虹:無論是事業還是家庭,我都會很用心地去經營。對我來說,家庭與事業同樣重要,我不會因為某一方而放棄另一方。實際上,只有取得家人的支持,事業才會更加突飛猛進。為了事業而忽略或放棄家庭,是不明智的,這就好比建樓房,只顧往上壘磚頭,而不去刷水泥,最終磚頭倒塌下來,前功盡棄。君不見很多事業成功的人,因為“后院起火”,而從此一蹶不振?女人如花,愛則是水,少了水,也許會開得愈鮮艷,但凋謝得也愈快。愛情不圓滿的女人,人生也不圓滿。
大海:我們經常可以看到,有一個奇怪的現象,許多要強的女人,或者事業有成的女人,她們的婚姻愛情往往并不幸福。同樣一個有趣的怪現象,女人如果在事業和社會地位高過男人時,這個家庭往往也不幸福,盡管他們并不缺錢花。雖然理論上說得多好,但現實生活中,那種男弱女強的幸福家庭,我們所見的例子還是不太多。產生這個現象的原因,也許只有社會學家才能解釋得清。我記得《家庭》雜志很早以前有這么一期,有個婚姻專家在里面說過這么一句話,至今依稀記得,“家庭的破裂與這個家中女人的強悍,有很大關系”。我在一個有名的婚戀網站上也發現了有趣的現象:掛在首頁光明榜上的女性,有許多是“自我感覺事業有成”的離異女性。從她們的片言只語里,當然可以看出,性格可能在起著重要的決定因素。但是,當這個群體的女人認為自己既事業有成、又有知識素養,為什么偏偏離婚又發生在她們身上?在我的小說《覓》里,沒有過多描寫這些女人因為忙于事業而不要家庭,不過“五人幫”里的幾個女人相對而言,倒還真是自我感覺“事業小有成就”的女人。這么說來,如果你的愛人抱怨你沉溺于事業時,你又如何在愛與事業之間取得平衡?
郭虹:事實上,現在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事業有成的智慧女性,她們同時也能把家庭兼顧好。一個女人如果選擇了要婚姻,就一定要為這樁婚姻留出一些時間和精力,不然,婚姻一定會出現問題。如果愛人抱怨自己沉溺于事業而忽略了家庭時,就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并與愛人商量,共同制訂平衡家庭與事業的良策。我總認為,家庭和事業不是完全對立的,而是可以平衡和共存的。至于具體的方法,我相信每個家庭都不一樣。我覺得現在許多人有一個誤區,似乎認為要顧家庭就一定是要花很多時間在做家務上,其實不是這么回事兒。家庭是用愛和關心來維系的,而不是用長時間地做家務來維系的。選擇兼顧家庭,并不是要女人回到家中,走進廚房變成黃臉婆。如果女人不喜歡做家務,完全可以請家政幫忙。在辦公室給老公發一條充滿愛意的短信,下班后與老公去外面共進晚餐等,這些都是維系家庭親密關系的辦法。男人和女人對待傳遞愛的方式,有不同的需求,如果你很愛對方,但是傳遞愛的方式錯了,那對方也是接收不到的,這就好比一封聲情并茂的信投錯了地址一樣。關于這方面,有一本書很值得一看,書名是《愛的五種語言》。愛在,家庭就在。反之,如果不懂得表達和傳遞愛,即使走進廚房變成黃臉婆,家也一樣會風雨飄搖。
大海:我在《讀者》上讀到這么一篇文章,是一個美國女人寫的,她對中國婦女的思想現狀非常不解,大意是說,“我們美國這么發達文明的國家,女人可以因為家庭而不要事業,中國的女人怪了,本來是非常傳統守舊的,卻竟然可以因為事業而不要家庭”。前年,我和同事去澳門出差,在一個足球場,我看到一大幫金發碧眼的年輕外國男人在踢球,他們的太太們,同樣金發碧眼的年輕女人,則在一旁忙著帶孩子、哄孩子,老公一下場,她們則歡呼著又是遞毛巾、又是遞飲料。這個場景很溫馨,我的同事可能沒覺出什么,但我卻很感慨,怎么沒發生在我們中國年輕男女的身上?也許中國女人會抱怨,在我們國家目前還沒有這種環境(呵呵,我這么說,并非表明我就是大男子主義,在我家男女從來都是平等的。尤其是近兩年,我還練出燒一手好菜的廚藝)。不過,我常常聽很多女人在感嘆。廣州也有個博士女性朋友對我這么說,“女人本質上都不想那么強,如果有條件讓我做個全職太太,我非常樂意。”事實上,許多男人由于忙于事業,他們確實需要自己的另一半全職照顧家庭和孩子,你如何看待這樣的情況?如果讓你沒有自己的事做,在家做全職主婦,你會接受嗎?
郭虹:這個問題不能一概而論。這個世界上女人有千萬種。有的女人需要在事業上找到價值感,而有的女人則渴望小鳥依人,只有在男人的呵護下,才覺得自己像個女人。同樣,男人也有千萬種,有的男人喜歡女人與自己比翼齊飛;也有的男人喜歡充當大樹,只有女人像小鳥一樣依偎在自己的樹蔭里,他才覺得自己像個男人。你看,這不就很好了!各取所需啊!有事業心的女人找個喜歡比翼齊飛的男人;想做小鳥的女人找個像大樹的男人,這個世界就和諧了!不論是男人和女人,都要清楚地了解自己和對方,自己真正需要什么,對方又需要什么?這些在結婚前就清楚了,結婚后就不會有抱怨。如果一個男人硬逼著一個有事業追求的女人放棄事業,回家做“小鳥”,這顯然是不合適的,委曲求全也不會長久幸福。我就是這種類型的女性(笑),要我回家做全職主婦,那等同于折斷我人生的翅膀。如果所有優秀的有特殊才能的女性都放棄事業,回家做全職太太,我敢說,這對社會來說,絕對是一個極大的損失!
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值得一提,也有許多女人愿意并喜歡做全職主婦,但由于男人乃至社會沒有正確認識到家庭主婦的價值,讓家庭主婦沒有社會地位和家庭地位,更沒有經濟自主權,以至于家庭主婦處于一種弱勢地位。這樣就逼著很多女人走出家庭走向社會。因此,我也代表女人給男人一個忠告:如果你很想做一個強悍的男人,希望你的妻子在家做全職太太,而你的妻子恰恰也愿意做全職家庭主婦的話,那么,也請您尊重女人為家庭所付出的一切,給她經濟大權,讓她做家庭的經營者和管理者,而不是家里的女仆。同時,你自己也不能以事業忙為由,而完全放棄一個丈夫和一個父親所應當做的事情。如果把家比作一個企業,你讓你的女人做家這個企業的總經理,你自己做董事長。那么,請注意,總經理是要發工資的,而董事長也是不能完全甩手不管的!(哈哈,是不是嘛?)
(五)從《覓》看女人的愛與誼
大海:男人要好的朋友,有“鐵哥們”一說。女人也常常說,那個誰誰好姐妹是我的“死黨”“閨中密友”。我的小說《覓》里,曾素芬有幾個師奶姐妹們,她們之間也是無所不談,連曾素芬發現丈夫李景容與小燕子偷情的家丑,她也同師奶姐妹們說了。除此之外,曾素芬和另外四個女人還組成了“五人幫”,雖然組幫目的是為了共同征婚,但她們結成的小團隊倒也比較友愛。你覺得女人會有真正的“死黨”姐妹嗎?你會把最隱蔽的事告訴所謂的“好姐妹”“好閨密”嗎?你是怎樣看待女人之間的友誼的?
郭虹:女人和男人不同,女人是傾訴型的動物。女人每當遇到棘手問題時,只有在傾訴中才能獲得力量。所以,女人之間很容易建立起親密的友誼,而且一旦建立了友誼,往往可以做到無話不談。但女人翻起臉來了也很快,如果“閨中密友”危脅到自己的家庭或情感時,女人會毫不猶豫地把她變成敵人。同時,女人又天生是善解人意的動物,當兩個女人同時被一個男人所傷害,并都深深對這個男人失望時,兩個原是情敵的女人很容易就會形成聯盟,互相傾訴,共同抱怨那個男人。女人就是這么感性,密友或敵人,有時候只在一念之間。不過,我就不是傾訴型的。
大海:這么說來,我在《覓》里寫曾素芬的女同事“阿韻”是對的了。因為阿韻的女同學被李景容玩弄后,阿韻也憎恨李景容。男人們常對朋友說,“兄弟,為了你,我甘愿兩肋插刀”,甚至還有些人為了朋友而打老婆的,當然這些事不一定全是真的。古人說,“士為知己者死”,但歷史上真正為朋友而死的人還是不多。可見男人的世界并非那么真實!我常常發現,張三女和李四女是好朋友,有一天李四女和王五鬧矛盾了,張三女作為朋友,果真也無緣無故地和王五斷了關系。這么說來,或許女人的友誼較男人更純質、少功利。那么作為女人,假設某個時候,愛人與友人必須同時需要自己,你覺得女人會為了朋友挺身而出,還是為了愛人不顧朋友?
郭虹:愛人與朋友同時需要自己,在需要程度相當的情況下,當然是先選愛人,而不是先選朋友!假如一個男人為了朋友而打老婆,首先這個“打”字就非常刺眼!我最瞧不起打老婆的男人!上帝造人時,讓男人的體力比女人強,是讓男人來保護女人的,而不是來打女人的!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如果不是關系到朋友生命安危等重大事件,為了朋友,不理愛人,這是對愛人的不尊重,也是最不明智的做法。
(六)從《覓》看女人的愛與性
大海:在現實中,我們常常聽到一句俗話,“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指的是女人在這個年歲階段的性心理反映。姑且不論這話是不是真的,但既然流傳了,肯定也有它的原因。不過,雖然我是男性,也是過來人,但也只能理解,畢竟不能代替女人回答,這個問題也許只有女人才能最真實地回答。不好意思,非常冒昧地請教一下,作為正常健康的女性,會有生理欲望的規律周期嗎?常說的“生理壓抑會形成心理壓抑”,果真會這樣嗎?
郭虹:女性的性心理和性生理成熟得比男性要稍晚一些,約30—40歲,應該是屬于最旺盛的年齡。但這也并不能一概而論吧!女人普遍是以愛為重,而不是以性為重的。只有愛得濃,性才會濃。
大海:我是男人,但我還是要說一句,“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對女人性的臆想或著迷,會讓男人有時嚴重喪失理智。這一點,女人可能要理性些,不到火候,不跟你上床玩。(呵呵,男人要罵我了)好,再說女人——在《覓》里有這么一段話:
在我的不太公開的秘密相親過程中,通過和同類型的離婚女人接觸,我還發現另一個驚人的秘密:好多三四十歲的離異女人,在一定程度上,都有三種男人。這三種男人分別為:第一種是情人,是指可以長期上床,并且相對有共同語言的男人;第二種是一夜情人,是指因通過網絡,或者偶然機會而認識的,彼此只為解決生理需求,產生一夜情或多夜情的男人;第三種便是“男朋友”,是指嘗試戀愛,或者曾經投入過愛情的男人。
這段話在很多離婚或單身女人看來,也許不高興。但事實上,作為正常健康、有著動物欲望本能的女人心里是清楚的。廣州一個坦率的女作家就大膽寫了,“如果你們以為女人沒有老公或男朋友就沒有男人,那么你們大錯而特錯了”。《覓》里還寫到了網上聊天室和當下在QQ之間隱性流行的“一夜情”,且有許多“成熟女人與年輕男人暖昧”的故事,平常媒體也經常報道這種“網友見面開房”等等事情,雖然這種事情比較隱晦,但事實上確實大量存在于我們的身邊,只是有許多當事人,尤其是女人不愿意點破而已。你是如何看待這種現象的?我們常說,女人因愛而性,男人因性而愛,這怎么解釋?比如媒體報道的,有些成熟女性與網友一見面就發生關系,像這種情況,難道這樣的女人也可以像男人那樣,僅僅是用下半身思考?
郭虹:我想這種現象并不普遍。像衛慧筆下的“上海寶貝”那種用“下半身思考”的女人是不多的。“上海寶貝”也是因為找了一個完全沒有性能力的男朋友,而她又真心地愛那個男人,愛與性的強烈不平衡,才導致她變本加厲地迷失在欲望的海洋里。至于你說的那些離婚的三四十歲的女人,大概也是因為愛與性的嚴重缺失而導致走向極端的吧。你說的那些人的心理是不健康的,在她們泛濫的生活之下,掩藏著一顆傷痕累累的心!如果生活可以重來,我更愿意相信她們會選擇另一種生活。
大海:以前有“非法同居”一說,而且父母也反對婚前發生關系,但是現在的人們卻對待這個問題寬松得多了。男女戀愛時即便住在一起,父母知道了,也是睜只眼閉只眼,甚至還有種放心,覺得他們那是正常的交往。比如,一對父母即便不允許自己的女兒未婚同居,但當知道女兒和她男朋友出去旅游,父母并不反對。這與默許沒有任何區別,兩個人出去旅游能分開而住嗎?真要連旅游時都分開來住的所謂戀人,看來關系也不正常了。事實上,往往現在的戀人交往,大部分人很快就會發生性關系,未婚的年輕女孩可能還矜持些,作為過來人的女人,往往更加容易放得開。哪怕她在人前溫柔賢淑,哪怕她在小孩面前是好母親。或許,正因為是過來人,感覺值得交往了,各個方面也放得開了吧!(呵呵,這個問題也不要點破為好,就好像男人去洗桑拿,只能意會不能明說)在你看來,又如何分析這種現象?
郭虹:我覺得這個已經不是什么問題了吧!只要雙方都是身心健康成熟的(指20歲以上并已工作的成熟男女,20歲以下的青少年還是應以學業為主),這是他們的自由,“非法”一說早已成為“過去時”。但站在女人的角度,我更贊成在這個問題上多保持一分理性。因為男人是征服性的動物,對容易得手的東西往往不那么珍惜。而且男人對愛情的保鮮耐心更弱一些,往往最后受傷更多的是女性,無論是身體上還是心理上,女性都處于弱勢。更重要的是,在性的問題上,一旦過于隨便,便失去了其神圣的美感。現在的中國女性,有宗教信仰的已越來越多。據我了解,有信仰的女性在這方面會比較慎重和保守。因為,信仰讓她們對許多東西有所敬畏心,不那么隨便。這是一個可喜的現象。
2017年6月1日對話于湖南長沙
2017年12月11日對話于常德武陵